以羯人的恶毒心肠,宁墨说的事情的确有可能发生,到时候他们只会将在战场上受到的怨气加倍发泄在无辜百姓的身上。
不知道又要多多少人间惨案!
太守叹了一口气,他虽知道这属实,但放流民进城,还是太过于冒险...先不说这么多人生存所需的物资,光是如何管理,都是个大问题...
宁墨见袁方没有立即出言反对,再接再厉道:
“叔父,接受流民之后,对我们自然是有利有弊。但于公而言,大家都是汉家子,理应互相帮扶、度过难关。大家都乃同族,岂有见同胞惨遭屠戮而见死不救之理?”
“于私而言,流民虽会给城中带来不稳定因素,但若将其利用起来,城中也将多一支助力。更免了被流民出卖陷落的危险。”
袁方听到宁墨说的后半截,也实打实地来了兴趣。宁墨说的国家大义他如何不知,只是人微力薄罢了。
如果真能让流民成为城中的助力,那他还怕羯人作甚!早就带人干他们了!
“侄女,宁将军...还有你有何高见?叔父愚钝,还望你明言指点一二。”
宁墨露出来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看得袁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气势有些变化。
原本还和他那些侄女差不多,只是成熟稳重了些许,但如今气势端起来,倒真是个“虎父无犬女”!
宁墨拿出雪狼队的旗帜,是宁父让她带来身上留作纪念的,展开给袁方看了一眼。
“叔父那日陪同家父观战的时候,想必注意到一支突袭奇兵吧?装备丝毫不逊色于羯人,无论是刀法还是配合,都颇具雄风。”
袁方点了点头,岂止是记得,简直是印象深刻!
当时见到宁坚来城中观战,他还有些担忧,宁坚不去领导大军,反而跑到他这儿来躲着,让他都忍不住着急起来。
却见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原本耀武扬威的羯人大军,到了大魏营地的时候队形就已经有些散乱了。
等开始对战的时候,散乱之态更是明显!
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不仅是羯人军队自身出了问题,更是因为有一支骑兵宛如尖刀插入了羯人队伍的后方!
将整个军队都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如今宁墨拿出来的这面旗子,看着很是眼熟,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那天那支重骑兵的旗帜嘛!
“你这是...?”
宁墨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更是瞠目结舌,甚至有些怀疑起来:
“不瞒叔父。那支骑兵名叫雪狼队。”
“乃是由我全权训练出来的。”
愣在原地的袁方已经彻底说不出来话来,虎父无犬女,只是没想到女儿也这么虎啊!
他到底该不该相信啊!
在宁墨“巧舌如簧”的解释之下,太守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相信了宁墨的说辞。
当然,他也没有全信,但在边关这么多年的文官,亲眼目睹了边界各个部族对大魏的侵扰,袁方心中还是有股子闷气的。
能够将云城守到现在的太守,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对于几个部落丧尽天良的行为,哪怕朝廷没有派兵征剿,袁方心中也将其视之为心头大患。
既然宁墨说能将流民安顿下来,甚至让他们成为云城的助力,袁方自然想给宁墨一个尝试的机会。
左右现在流民数量尚不到祸乱全城的地步,而只要有了助力,城中过冬的粮食能保得住的话,拿出一些分给流民又何妨呢?
他最怕的,就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流民成了祸患,羯人也没防住,粮食全被掠夺殆尽,城中百姓受尽生离之苦。那才是他这个太守最大的失职!
待宁墨做出了一系列解释,甚至又将宁父搬出来当靠山之后,袁方也就搁置了这个顾虑,细细和宁墨商讨了几条对策,准备有序地吸纳流民。
吸纳流民,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工作。城中涌入流民过多,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并且压根不服从管教。
因此,宁墨提出,还是要像雪狼队组建之初那般,通过筛选提高门槛,层层吸纳,让流民们珍惜入城的机会。
宁墨说的几条对策都是成熟且已实践过的,袁方确定了细节之后,补充完善了些许,也没有太大异议。
结果宁墨又冷不丁提出一句:
“对了,我所说的助力,不仅需要流民,更需要城中居民加入。”
袁方这次倒是没着急反对。这种惯例自古有之,就连军营,也不会将同一属地的士兵全部编入一曲。
为的就是防止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城中护卫队中若是只有流民,那力量体系便太过于简单,缺乏制衡和平衡,也难以让护卫队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但宁墨如今的提议,听着已经越来越像军队的编制和规划了,袁方思索片刻,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宁墨,问道:
“你这是打算...全民皆兵?”
宁墨摇摇头,太守的确很敏锐,有些细节不用自己说,便能迅速领会一二。
他的反应越是敏锐,顾虑便会越多。毕竟只是护卫队还好说,这是流民们贡献劳力的地方罢了。
但若是逐渐完善,将护卫队逐渐军事化管理,那这看起来,就是一支整装待发的私兵!
私兵可不是谁都能豢养的!尤其是在云城这种边关重地,军事权更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私兵的名声一旦传出去,袁方的仕途便可想而知地到头了。
因此也难过袁方有此一问。
宁墨坦诚地看着他,目光中毫无算计,眼神更是坦坦荡荡,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并非私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若是没有战争,他们便一直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至于战争来临?”
“那也只是为了保卫家园拿起锄头的汉家儿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