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除了她们四人外,再无他人,貂蝉让她们藏在自己的侧房的一个隔间里,叮嘱董白说:“白姑娘这几日千万不要出声,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我每日都会白姑娘送饭,时机到了,我会亲自送白姑娘出去。”
董白将信将疑,但她也想不出貂蝉害她的理由,还是听话地躲在侧房内。很快,从院门外逐渐响起脚步声和敲门声,她对董曜董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小心翼翼地从窗牖间的纱布往外看去,隐约能看见貂蝉火红的裙装。
只见她打开门,门前几个士卒举着斫刀指着她,正要对她调笑,又有几个士卒四散着要开始搜刮财货,貂蝉冷声说道:“我是王司徒的养女,吕将军的侧室,尔等们休得放肆!”
她话语一出,进门的士卒们都惊呆了,貂蝉又从取出一枚玉玦,将其递给一名士卒,对他们说道:“你们拿着这个,去请吕将军来,吕将军得知我平安无事,一定对你们重重有赏。”这些士卒将信将疑,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若她所言当真,自己若有无礼之处,未免是自找祸事,于是就一批人留在院门附近守卫,一个人拿着玉玦去寻吕布。
过了三刻钟后,吕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董白的视野里,隐约能看见他打量四周,董白呼吸一窒,连忙低下头来,但耳朵还贴在墙边,仔细聆听着院中吕布的话语声。
只听吕布对自己的亲随吩咐,让那些入院的士卒领些钱财,而后把院门关上后,他笑着抱起貂蝉,急不可耐地在她面颊上亲吻一口,貂蝉娇羞着拍打他的胸膛,好半天才挣脱出来,她低声问道:“奉先,义父有说如何处置太师余族吗?”
吕布笑道:“董卓祸及四海,罪无可恕,司徒都已安排好了,为给死去的那些志士报仇,董氏全族,不论男女老幼,一律就地枭首。”
貂蝉微微一抖,低声问道:“不会太伤阴德吗?”
吕布正想笑她妇人之仁,这时候又有侍卫敲门来报告,对吕布说:“禀告奋武,我们在别院内找到董贼的家眷。”
“不是早有安排吗?直接杀了便是。”
“属下自然知晓,只是我们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三人,其中两人还是董贼的嫡孙。该怎么办?”
吕布闻言大怒,先对貂蝉说:“你就待在这里。”而后迅速与士卒出了院门。未久,董白躲在侧房里,冥冥间听见几声惨叫,熟悉又陌生。这让两个孩童都不安地挪动着,扯着姐姐的裙角,而董白则木然地抓着墙壁,一动不动地倾听着。
似是过了很久,又似是过了很短,等董白恍然反应过来,惨叫声已经消失了,而自己的手指抓在墙壁上,指甲间已经渗出了鲜血。
乱事过了两日才结束,朝廷军队在坞堡北边挖了个大坑,将破堡时杀死的人们都扔进坑里,草草埋了。而后将坞堡中的财货粮草陆续运往长安,运送的车队长达二十余里,军卒们都说,有了这些,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车队夜里休息的时候,在没人注意的一处,貂蝉把董白三人送出行伍,递给她一个行囊,低声问她道:“白姑娘,当真不在我身边吗?”
董白本不想接过行囊,此时她早知道了所有原委,因而对貂蝉感情复杂,但看貂蝉诚挚的眼神,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下来,口中仍是不饶人道:“我们董氏余孽,哪里敢劳烦贵人?”
“那白姑娘要去哪呢?”
董白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断指的男子,但口中却说:“这与你无关。”
“白姑娘,打算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好好过。”说完,她带上带纱的斗笠,拉着两个孩子,往黑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