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军将领得知并人的前阵抵达白鹿原后,当即于长乐宫中召开军议,商议该如何应敌。
牛辅麾下长史王淑说:“如今我等虽已占领西京大部,但未央宫尚未攻下。天子还不在手中,是否要先缩军于城内,依靠长安巨防以拒强敌,先迎回天子再做打算?”
这番话立刻被建威将军徐荣所否定,他说:“现在大局未定,宫中公卿一定会拼死抵抗。若想要硬攻未央宫,不但不容易得手,纵然得手,天子与公卿也不一定相从。若是闹出个好歹,反而对军心不利。不如留下千余士卒,封锁各宫门,出城与并人决战,胜负之后自有定论。”
牛辅闻言,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幕僚的意见:“不妥吧,我等现在明明有西京高墙,何必自己放弃地利去与敌军决战,岂非是扬短避长?”
李傕倒想得明白:“我们军中尚有五万骑士,正适合在城外纵马奔驰,如果我们固守城池,未免有些自废武功了。何况我们此前攻城大立土山,一时也难以推倒,无所谓所谓高墙巨防了。”
郭汜的长史扈靖则不以为然:“当时我们能冒着箭雨堆出土山,也不过两日便成,拆楼总易过拆楼,大不了花一日时间,还能推不平吗?我军连战一月,已是疲惫之师,如今有高墙可用,为何还要与并军合战?”
然后是张济皱着眉头看了众人一圈,高声说:“我们大军鼎盛,兵强马壮,在就是丢马鞭过去,也能将渭水断流。而且我们自陇上从军以来,征战十余年,也从来没有攻不破的敌人,陈庭坚的眉骨尚有我们弓矢的疤痕呢!怎么还有人畏手畏脚?”
各人说完意见,结果都看向贾诩,这一月来,贾诩已经在凉军中建立了极高的威信,哪怕这种威信是他所不想要的。
贾诩看着地图,做捻须沉思状,他心中分析各人的话语:王淑此言必有牛辅的示意,他们常年直面并军,虽然不负,但也没有取得多大的战果,心中还是有几分怯意的,不能当真。徐荣讲的是有道理的,城中还有未央宫未拿下,如果在城中固守,总还是有几分变数。郭汜部下先受挫于泾水,后在攻城时主攻,多有损伤,想多多修养,也是人之常情。李傕轻佻好战,张济倒是一直持重,意见可以做参考。总的来看,他心里也倾向于出城会战。
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如今凉军并没有真正的领袖,还是要看军心如何,于是贾诩干脆出主意,让曲长以上的军官都聚集一处,赞成出城会战的站左边,不赞成的站右边。一时间,大部分人都站在了左边。贾诩便对诸将们笑道:“人心思战,可作战!”诸将也无异议。
最后商定出战的布阵,还是由贾诩主张,他分析说:“据说并军空巢而来,兵数虽号称三十万,但我看过并州户数,即使空巢而出,也不过七万之众,就算能征募些许匈奴鲜卑,可他们此次远赴千里,征调定然不会超过三万人,其中更有不少新卒,论兵力,是我等优势,论兵精,还是我等优势。”
“而今日斥候来报,并军尚未到齐,占据白鹿原铜人原,居高临下,我等抢先进攻并不有利,但他们士气不和。我们大可以先占据龙首原,先派一步沿龙脊做势主动与其合战,只要并军前阵已退,后阵不济,我等大可以沿渭水之南,骊山之北,令其尽溃于山河之中。
若是并军不退,我们便安坐龙首原,以久逸之兵藏于少陵原深处,等他们主动来攻,等其锐气耗尽,便以奇兵破其新卒,新卒一退,敌军自然溃败。诸君,只要此战得胜,何止天子在手?我等还可乘胜以复二州!诸君勉之!”
说完,他与诸将约定,全军除去监视未央宫的军士外,沿潏水呈品字排开,从西向东分为三列,最东列是张济部,其次是徐荣部、李傕部,最西列是郭汜部、贾诩部、牛辅部,王方部作为预备队。当夜,各军早早在城中休整,于次日卯时从各城门陆续走出长安,每部之间拉开距离,各有四五里,阵线长达近三十里。
在两军出城的同时,陈冲也在抓紧时间督促各军进入白鹿原,如今抵达的已有张飞部、卫固部、田豫部、杨会部、太史慈部、徐晃部、刘备部、令狐渊部、高准部约有八万人,身后尚有刘德然部、顾益部、秦宜禄、张杨部、鲜卑与匈奴义从等四万人未到。
他们得知凉人抢先出城做决战状,很多将领都大为恐惧,令狐渊派人向陈冲与刘备询问说:“如今大军尚未集结,尤其是鲜卑精锐未到,是不是先向后退一退,等全军集结完毕,再与凉军决战。”
刘备直接对使者骂了回去:“如今大军抵达已至半数,哪有未战先退的道理?平白坏军心而长凉狗志气!你回去告诉他,不要怕,此战战胜,我亲自为他请赏京兆尹!”使者讪讪不敢出声,正要回去时,陈冲把使者叫住,对他低声说:“你告诉定襄都尉,不是不想退,实在是无路可退,我军后路全是狭道,信息难以传达,一旦后退,后军误以为溃败,我等便当真是自求死路了。”使者这才面色肃穆,躬身行礼快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