犒军之后返回长安,陈冲如此前承诺,给吕布运去二十万石粮草,囤放在漆县。
三月,吕布按照陈冲此前建议,舍弃进攻汉阳、安定的韩遂马腾部,转而从北地郡进行招抚。北地郡偏僻难行,以至于吕布要从泾水谷口处上陇,而后艰难攀山上陇,越往西山势越是高峻,仿佛登天一般,一直走到漆县,才能勉强在山间看到一片宜居的狭原。
狭原之后还是重重高山,好似千剑矗立,不少云彩在山峰间来回聚散,就好像高山戳破了云霄。吕布从这里进入北地郡,又继续往北走,走了约六十里后,他们看见了一座空城,城门上写着弋居二字,原来此地失陷过久,已被羌人和叛军废弃了。
曹性建议吕布以此为居城,吕布否决了,他准备修一新城以壮声势。故而又继续向北走,在一处十条沟壑交汇的山坳处停下了。此地有泥水穿过,周遭又有草原与荒田,吕布对此非常满意,便在此地建城设县,取名为宁武。
吕布入驻宁武之后,张昶张猛在周遭与羌人各部交谈,果然有羌人渐渐归附,等到了五月时,吕布传书于朝廷,说其已拿下泥阳、郁郅,半个北地郡已落入他手中了。
只是此时,陈冲却并没有任何欣喜情绪。在五月初二,长安忽遭地震,京师百姓惊惶未定,又于初三再遭地震,以至于震塌了白渠【1】,其余水渠也有所损坏,被震塌的普通民屋更是不计其数,为此事,陈冲正打算召开朝会商议,初四时,竟又出现日蚀!
发生日蚀的时候,陈冲正在尚书台里与钟繇等人商议,看如何出一个赈灾的章程,又怎么去修缮水渠。同时在座的,还有其余一些尚书和侍中,如陈群、王邑、士孙瑞、伏完、杨彪等人。
天朗气清,阳光普照,尚书台的门前后大开,让清风穿堂而过。众人围席而坐,看着案牍,一边饮用冰水。
正此时,原本明亮的中庭忽然暗了下去。众人都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云彩遮住了太阳而已。倒是宫中的羽林郎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过来说:“不好了,天上的太阳没了!”
在坐的都是饱学之士,当即明白发生了日蚀。陈冲吩咐下去,要各郎官不要慌张,不要对着天上看,以免伤眼,他自己则拿了根蜡烛,用火石轻轻点亮。不料杨彪放下案牍说:“还是别点了,天象本就是天意,顺其自然就好了。”众皆称是。
过了一会儿,宫中隐隐传出鼓声,而后缓缓变大,直到整个长安都能听闻。那是日蚀时例行的示警之声。
杨彪听着鼓声,又慢慢说:“这几年日蚀之象频出,我记得是从光和年间开始的,这十余年间,我听这鼓声已有七次了,每一次日蚀便有三公任免,因此又被成为落贵鼓。当年我第一次听时还觉得有趣,可现如今已经不想再听了。”
说罢,他们一齐起身,按照礼仪在腰间配了赤青色长剑,以做助阳之意。路上,陈冲说:“日蚀只是日蚀,与人物有何干系?无论天地日月如何运作,我们都当愤而自强。”
士孙瑞却不同意,他说:“日蚀乃是阴侵阳之象,有以下犯上之意,也就是所谓地火明夷之卦象,天地示警,我们身为凡人,怎能不在乎呢?只是不知这以下犯上,应在何人身上?”
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陈冲,但陈冲无意讨论此事,还是陈群救场说:“日蚀之意,倒也不一定是指以下犯上。还有一解曰,日主强者,或为一至尊强者将逝,而天下为之变。”
只有伏完低头说:“无论是何解,总非是好事。既然天意愤怒,前又有山崩地震的景象,还是如前例一般免去犯错大臣的职务,以平息天意吧。”
陈冲看了这位未来的国舅一眼,没有任何言语。他干脆一路领着群臣去面见天子,对天子说道:“自帝颛顼派人绝地天通以后,天地日月便各司其职,今日日蚀,不过是日月交汇之象,陛下勿要慌张。只是人心易乱,还请陛下下诏,说劫数当应在东方。”
“应在东方?”天子看见日蚀,脸上本来还带有忧愁,此时听闻陈冲言论,心中极为诧异,问道:“先生真是如此以为的吗?”
陈冲颔首笑道:“这是臣算到的,去年贼军在鸿沟与我军对峙一年,我军十万,消耗粮秣近百万石,敌军数倍与我军,强行僵持一载,耗粮必又数倍于朝廷。兖州虽是沃土良田,但去岁只有妇女耕种,必然少收。临淄贼军以两州之地,如何能撑至今日?朝中必然生隙,且去年贼军不利,必然将斩一大臣,以平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