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坐下的马匹正在不安地躁动,但李堪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他此时并未戴兜鍪,知道自己一旦反抗,必然会为城上的箭矢射成刺猬。但明面上,他还是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一边拉住辔头,一面对围上来的兵士呵斥道:「尔等威胁上官,意欲何为?反耶?乱耶?!」
然而话语刚刚出口,就见张既缓步迈出城门,停在与他相隔十数步处,似笑非笑道:「将军率众于此,恐怕也不合调令吧!我听闻大将军在前线战败,已撤往西京,怎么将军反到此地?怕不是起了夺城的心思,要害我于门前罢!」…
李堪心中暗叫不妙,不料张既的消息竟如此灵通,才四五日的时间,他竟已知道了前线的战果,若不能应对得当,别说拿下陈仓,连自身怕是都难以保全了。他因此强作笑颜,继续做最后的努力道:「德容说对了一半,我军确实败于蜀人,但此时前来,也不过是想让德容放开一条通路,放我等回陇上而已,何至于刀兵相见呢?」
张既见李堪面容变幻得如此之快,心中也有些好笑,他挥手说:「将军不必如此慌张,我今日与将军相见,只是想让使君帮人带几句话罢了。」
李堪闻言,心中顿时又燃起些许希望,拱手说道:「德容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我与前将军颇熟,必不至让德容失望。」
哪知张既摇首说:「哪里是我的话?我不过一个区区县令,能有何求呢?」他随即躬身至一旁,请身后的人走至身前来,而后再对李堪缓缓道:「这些话,还是请使君亲自与你说吧。」
李堪只微微打量了一眼,顿觉浑身发冷,毕竟在长安时,他看过通缉令,岂能不认识陈冲?恍然大悟下,又带着三分惧怕,李堪即刻翻身下马,顶着周遭如林的枪戟,对陈冲郑重礼拜道:「不意使君竟在此处!」说罢,他又不禁自嘲说:「若知使君身在此地,恐怕我等便是直投刘范,也不会来此的。」
陈冲淡漠地注视了李堪片刻,他拍了拍衣袖的尘埃,而后才道:「将军何故言不由衷?以韩文约之智,当是倾力来攻才对吧!」
李堪听得寒毛都炸起来了,他连称不敢。陈冲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令周遭的士兵散开,待李堪起身后,才继续说道:「我也无意再与他们大动干戈,你回去替我传几句话,若他们识时务,现下归附霸府,与我出军逆战,我可以既往不咎。若现下还执意割据陇上,我可以暂且放开归路,但将来兵戈相见,却也是难免的事了。」
说罢,众兵士立刻为李堪让出一条道路。李堪如蒙大赦,已不知如何言语,只能对陈冲再三叩首,而后立刻爬上马鞍,低着头不敢再看周遭一眼,便调转马头匆匆离去。
当日下午,凉军得到陈冲尚在陈仓的消息,顿感惊恐。诸将就陈冲的言语产生不少争执,毕竟他们一不知晓陈仓兵力,二不知晓陈冲是否还有其余布置。但最终,他们还是没有选择投诚。毕竟眼下关东关西的局势都混乱到极点,即使刘备陈冲是高祖韩信复生,恐怕也难言必胜。况且陈冲的条件过于苛刻,诸将实在难以接受。
但同时,凉人们也放弃了占据陈仓的计划,不再奢求占据司州城池,转而选择调转方向,沿着汧水溯流而行,经自番须口重返陇右。
陈冲对这种情形并不意外,实际上他在与李堪言语里,泰半也只是假作声势。毕竟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难题,还是如何解决刘范的蜀军,并无实力再去招惹其余人了。关东的形势已经延怠了数月,他已没有更多光阴再在关中空掷了。
整顿完最后的兵力后,陈冲以前文中的十字回绝了前来招揽的刘范使者,他决意速战速决。
陈瑞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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