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顶楼一看,与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不同,这一层总共就只有五六张桌子,桌子与桌子之间隔着雕花屏风,通透明亮,确实环境不错。
位置并未坐满,可能有人提前预定了人还未至。
店小二带着两人在一处窗边坐下,这才拿了菜单过来放在苏晚面前。
这姑娘一看就极为受宠,从进门开始便是她在做主,凭经验,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何况这姑娘还给了他一两银子的赏。
“这位女客,要点什么念一声便是。”
说罢手脚麻利的倒了两杯清茶放在两人面前。
苏晚翻了翻菜单,见萧景逸并不动身前的茶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看了一眼店小二,把菜单递给了萧景逸:“哥哥有推荐的菜吗?”
“四方楼的菜滋味都不错,尤其是招牌,如东坡肉、松鼠鳜鱼、碧螺虾仁、西湖醋鱼,比较出彩。”
想不到萧景逸竟然知道得这么多?
苏晚合上菜谱:“就上我哥哥说的招牌菜,再上些时令小菜。”
打发完店小二,苏晚这才说:“陛下能吃外面的菜吗?不用找人试试毒?”
萧景逸瞟了她一眼:“不用。”
当暗卫是摆设吗?
四方楼上菜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等菜的途中,她垂头便往楼下望了过去。
不是说什么风景独好,有美女游湖吗?
她得好好看看。
萧景逸喝了一口清茶,若无其事的说:“……好看吗?”
现下时节正好,抬眼望下去湖中已然一片碧绿,新荷缀在其间,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湖上有小舟,苏晚低头便看见有一女子坐在船头,低头抚琴。
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到她弹的什么,但单从衣着打扮来看,想必定然是个美人。
美人面前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看来这就是店小二说的什么携美女游湖了,古代人会玩的项目可不比现代人少。
苏晚看得有趣,冷不丁便听见她哥淡然的一句“好看吗?”。
她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眼睛落在坐在对面的萧景逸身上:“从远处看倒是风景挺好的,但好看是好看,人脸全都看不见,也不知道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原是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有些遗憾了?”
阴阳怪气的萧景逸又开始了。
苏晚叹口气:“遗憾倒也不至于,毕竟能长得比我哥哥还好看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萧景逸手指微微一顿,在苏晚觉得自己这马屁会不会太赤裸了,比如拍在了马腿上,结果这人却半点矜持都没有,闻言点点头:“你知道便好。”
算了……就这样吧,她不想继续解释了。
恰好这时菜也上来了,苏晚刚高高兴兴的捏起筷子,耳边便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
“苏姑娘?是苏姑娘吗?”
萧景逸一个眼神落在她身上。
苏晚冲他讪笑一声,偏头看了过去。
来人竟是温如言。
今日他穿着一袭白袍,身上依旧带着些贵族子弟的矜贵,只是脸色略带苍白,看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了精气似的。
“温公子?”苏晚看了看他,“你也上四方楼吃饭呢?”
“对,前段时间遇到点事情……已经许久不曾出门,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便上四方楼与友人聚聚。”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了看周围,脸上露出些涩然:“但不巧,友人临时有事爽约……”
爽约了你也不能来坑我啊!
想到萧景逸对“出宫”这么敏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觉得她在外面“沾花惹草”,苏晚便僵着唇笑了笑:“这种事情也是有些常见……”
她正想着怎么把温如言打发走,便听见萧景逸视线落在她脸上。
“妹妹,怎么不介绍一下?”
温如言其实早就看到了萧景逸,但他只觉得他气势逼人,并不知道这人便是害得他屁股开花的皇帝。
但因目光全都在苏晚身上,所以直到萧景逸开始他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
心中也有些惊异,苏姑娘竟然有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哥哥。
温如言冲萧景逸抱拳一笑:“在下温如言,之前令妹帮过我一些小事,如言铭记在心,不敢相忘。”
“有妹如此,苏姑娘的哥哥定然也是顶顶好的,请受如言一拜。”
“咔嚓”一声脆响,苏晚眼尖的看见萧景逸握在手中的杯子起了一片碎纹。
她硬着头皮看着温如言:“温公子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
就自己回家去吧。
但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景逸接了过去:“没有的话,便一起吧,既是我妹妹的朋友,倒也不必客气。”
苏晚:……
她僵硬的说:“哥哥就是太好客了,温公子万一还有事情呢?不若下次……”
温如言一心想要同苏晚透露他挨打的事情,提醒一下她宫中的太过危险,还打着不若就让苏晚直接从宫中出来生活,毕竟在暴君身边的日子定然是不太好过的。
于是直言道:“既如此,如言就却之不恭了。”
他一撩袍子坐在四方桌的侧边,冲着萧景逸笑了笑:“既是苏姑娘的哥哥,不知应如何称呼?”
萧景逸冷着脸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苏晚,缓缓开口:“苏易锦。”
“苏兄,”温如言还不知道身边坐着的人便是暴君本身,直接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说,“我看苏兄和苏姑娘之间感情也算深厚,为何苏姑娘却入了宫?你知道她之前的未婚夫吗?”
温如言一向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因为想劝苏晚从宫中出来,便想说服她哥,但一细想便又觉得蹊跷了,苏姑娘上次不是说被未婚夫卖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妹妹被这么欺负,这个当哥哥的竟然没有阻止的吗?
他是个耿直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苏晚扶了扶额。
一个谎言就要无数的谎言去圆,早知道还不如说萧景逸是她朋友。
“温兄有这样的疑问也正常,”萧景逸缓缓解释,“我与妹妹父母早亡,为了让妹妹过上好生活,我便把妹妹留在她定了娃娃亲的夫家,自己外出打拼,为的便是让妹妹永无后顾之忧。”
“她原先那夫家和我家关系不错,我自是放心,但没想到我外出时出了事,耽搁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哪里想到她那夫家竟然觉得我死了,自此便对妹妹态度大变。”
“等我回到家乡时,便已经晚了,妹妹已经被送去宫中。”
“我不放心,这才倒了皇城脚下,今日也是与妹妹见的第一面。”
说到这里,萧景逸抬眸看着她的眼神中有心疼也有自责:“……妹妹,你受苦了。”
这是不是暴君登基以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苏晚:……他太会了,是在下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