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应该是老楚了。”
“你见到老楚了?”梁弘文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你都把我卖了,我还不能见见未来的公公吗?”
“唉……老楚是个好人。只是,他儿子不争气。放着这么大的家业不要,非要去做衣服。”
“做什么衣服?”东篱恍惚觉得心里一震,难道……
“就是一个裁缝。妈妈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给他送咖啡的那个裁缝师傅?”
“对啊,我不敢跟你说,那就是从小定的,你刚出国,他就来上海了,原来一直在杭州。”
“原来我要嫁的是那个小裁缝?呵呵……”她一口气噎住,咳咳几声。那不是巧了吗?让他做嫁衣!
我的天呢,这到底有多缘深情浅啊!一点感情没有,天大的缘分!
“人家也一表人才啊。虽然志气短了些,但是家大业大。”
东篱感觉五雷轰顶。她仰头望天。即将进入盛夏。
院子里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收拾东西。东篱茫然不知所措。
也算婚前相识了。只是,突然感觉……那个人将来和自己过一辈子,毫无情调。法国男人的浪漫,中国男人是学不来的,那种浪漫,是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
傍晚时分,她起身出门。不自觉的就去了衣品堂。她走上楼,除了那些正在修改衣服的小徒弟外,没有看见她未来的夫婿。
“你们那个……年轻英俊文质彬彬的师傅呢?”
“去杭州了,亲自采珍珠去了,说是做婚服的。就是最流行的白色婚纱。”
东篱知道,大约是自己的衣服没错了。
她黯然神伤走在大街上,听见吆喝的商贩卖杭州布匹,就走过去看看。
花色鲜艳,过于花哨。她是万万穿不上身的。
她走进长亭巷子,来到老木匠――也是未来大爷的的院子前。一把大铁锁锈迹斑驳,挂在大门上。院里竟然没了人影。就连那些木头和做好的家具都也没了踪影。
叫了好几声,无人应答,她便离去。
这个巷子颇有年代感。房子也有些败落。院子里有棵梧桐树,盛夏正茂。
她走出巷口时,站对面来了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长袍大褂,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看起来清瘦利落。
“冬瓜?”东篱一眼就认出他了。
“大小姐请跟我走。”冬瓜很清淡的说了这句话。转身就走。
东篱紧跟身后。她当然知道冬瓜是来找她的,或者在这等她。老楚可能已经在某个地方等着见她了。
果然,带到了白公馆。办公馆是上海世家白柳生的宅院。这个院子是刚建的,综合了中方于西方的建筑,看起来高贵奢华又洋气简约。
白柳生与老楚是生意伙伴,老楚是生产商,他是船商。这上海码头的一部分――不,可能一大部分都是他的。
在上海名媛小姐里,白家小姐也是赫赫有名的。
东篱走进接待大厅的时侯,房子里是旋转楼梯。水晶吊灯星光熠熠。
全皮的进口沙发,完完全全是欧洲风格。
此时从屏障后面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老楚,楚永昌。另一个便是白柳生。他像个乡下老者,长长的山羊胡须像极了教书先生。
“东篱,见过白老爷。”楚永昌介绍说到。
“久仰白老爷大名,今日一见……倒不像江湖传闻那么令人胆怯。像我小时候上学堂时教书的先生。亲切又有学问。”
可偏偏这个白柳生,他并不是。它是既没有学问,也不亲切。他从自小懂事开始便在上海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因为父亲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家里从小就有生意的根基。
“我是个商人,跑码头的。没跑码头之前是跑马帮的。土匪啊,地痞啊,我手上是没少杀生。只是年龄大了,不想多管闲事,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溜溜鸟,时间久了,也就没年轻时候的戾气了。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是已经不中用喽。”
“白老爷这房子我看过了,是欧洲贵族喜欢的风格。在家里的里里外外所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从海外水运过来的。白老爷还能追求这么新潮又新奇的东西,怎么能说老呢?怕是上海许多年轻人都比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