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说到了冲喜。当时老楚有预感,就干脆没让她进门拜访。
“娘,人家留洋回来的,哪信这个?再说回来的日子尚浅,就是想成婚也没准备啊。”
老太太着急,非要找时间去她那看看。
景天跪在奶奶边上,给他捏捏腿说道:“奶奶,放心吧,跑不了。等大伯过了头七,我带她来见您。现在比以前更沉稳更懂事。”
天色渐晚,老太太的院子里人慢慢多起来。楚家大房兄弟带着孩子,还有景天的母亲,都来问安的。
“景宏,景城,你们这几天都受累了,但是女人带着孩子更不容易,还要操持家务事,让如燕带着孩子先回去休息吧。”
如燕是景宏的妻子,是城里白家酒楼和白家茶馆白老爷的丫头。白老爷的姐姐,是白灵芝,而这白灵芝,是楚大老爷的妻子,早年病逝。
楚永昌的妻子,景天的妈妈,叫白灵歌,是白老爷的妹妹。两家算是世交了。
两个姑姑嫁了进来,侄女也嫁进了楚家的晚辈。
所以,白老爷,是景天的舅舅。
如燕低头回了一句:“是,奶奶。”然后转身跟孩子们说:“跟太奶奶告退。”
“太奶奶,您保重身体。小羽会照顾好弟弟的。”
“芊羽真乖,回去吧。”老太太挤出一点笑,看着如燕带着孩子先走。
老太太很疲惫,大家也都哭丧着脸,毕竟大哥在世,还能处理些家中要事,现在全凭老楚一人。还要一直往上海来回跑。家中需要把这些孩子们提拔出一个料理家事了。
老太太进屋里躺下,她不住的唉声叹气,两位嬷嬷都没敢说话,劝也不知如何劝。
景天随母亲回到院子里,母亲仰头看着他,整理一下他的衣衫。
“以后不做裁缝了好不好?家里需要一个掌事的人了。”母亲泪水涟涟,不仅仅是大伯哥过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儿子不肯在家接受家业。往后,家里没了主事的人,是会乱的。
原来很长一段时间,楚大老爷在上海,借着木工的名义能打探和了解很多事,老楚在家料理生意,冬瓜就来回的跑,报信,传话。
后来楚大老爷身体慢慢不好,就回到家里,不久就过世了,家里都还没来得及培养出一个像样的当家人。
白家虽是亲家,可是对楚家的基业也是虎视眈眈。可最让人怕的是,不止他一家这么想。
老太太的闺女,景宏景城景天的姑姑所在的夫家,是慕家。慕家的基业是染坊和绸缎,在江南这一代,声名远扬。
本都是生意人,除了利益,没有永远的亲情和朋友。互相联姻也不过是相互成就,让外人听起来,惹一家就等于惹三家,属实不敢轻举妄动。
景城走到自家门口,突然驻足。哥哥景宏就问他:“怎么了?到家了不想进去啊?”
“大哥先进去,我站门口清醒一下。”
大哥进屋后,他往后退两步,转身顺着自家墙边走。走到无人处,他淡淡说了句:“出来吧。”
墙角果然飘飘然走出了红七。
“二爷……您知道我在等你吗?”
景城点点头,几天来很难过,今天看见他,勉强挤出一点笑说道:“你身上的香味,我老远就能闻见。”
“我担心二爷……”他唯唯诺诺,像个新妇。
“不用担心,父亲过了头七,我就去你那看你演出。”他看着红七,伸手帮他整理头发。
“二爷不怕大家议论您不孝吗?”
“我一个混世少爷,到处调戏民妇,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还怕什么议论。”他笑笑,夹杂着难言之隐。
景城细看起来面目清秀,人也高大,同样是男人,红七就低了他许多。若不是知道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少爷,便会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他对父亲的感情是真的,忧郁的眼神总是有泪光,让人看着不觉心生怜悯。
“快回去吧,不早了。”
红七不舍,可景城没办法送他。哥哥还在家等他说说往后的事。
既然父亲没了,他也要和哥嫂分家了。即便他不想,可是嫂嫂也不能总管他啊。再说,他若是个上进有担当的人也罢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和他欺男霸女的坏名声,总让她这个当嫂嫂的脸没地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