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齐拉拉她的手,安慰道:“荣儿,暖兮不会有事的,现在趁太医在诊断,我们给暖兮擦一擦。”
说着,他拿起帕子来,沾上热水,亲自帮文暖兮擦着脸上的血迹。
他想起来之前丽贵妃刺杀文暖兮的事情,那时候因为文暖兮还属于是文侯的人,怕家丑外扬让王室蒙羞,就没有公开处理,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后宫这些女人还是没有学乖,这次不管是谁,只要抓到了一定要严加惩罚,昭告后宫。
“刘赫,给我去查,到底是谁做的!”秦燕齐眼睛红着,如果文暖兮没有挺过来,他一定要让凶手陪葬。
空气安静得可怕,里殿是秦燕齐和荣贵妃,他们在床边默默守着文暖兮;外殿是一众围着床褥席地而坐的御医,他们或手持银针,或抱着医书,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刷刷的翻书声。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时候,王宫的上空,漆黑的夜色下,一只鹰飞了出去。
“有结论了吗?”秦燕齐问道,他心里焦急不已。
刘太医站起身来:“国君大人,可否联系一下流云大人,臣听说他精通毒物,或许能有所帮助。”
“好,快传!”秦燕齐心中懊恼,自己怎么把流云给忘了。
一匹快马从王宫如箭一般射向将军府。
“国君急令!”快马上的侍卫还未下马,就冲着将军府门口的侍卫吼道。
“大人莫急,这就通传!”门口的侍卫见状,立刻跑进府中,流云紧接着就出来了。
“国君大人有何指令?”他问道。
“国君宣流云大人进宫。”侍卫并不知道出来的是流云。
“备马。”
两匹快骑此时正飞奔在夜色中,流云面色凝重,这么晚了,国君的通传一定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他心慌不已,手上的缰绳又拽紧了几分。
侍卫带着他骑马径直入了宫,穿过御花园,向后宫一路而去。
平日里,任谁都不可能在宫里如此骑马飞奔,而今日国君竟然急迫到了这个程度,这一定非同小可,况且是冲着后宫的方向,流云大惊,不会是文暖兮出事了吧。
侍卫终于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流云抬头看着“暖春殿”三个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事情比他脑海中设想的糟糕许多,他想过很多秦燕齐找他来的理由,从未想过其中有一个理由居然是文暖兮奄奄一息,等着他救。
“流云。”秦燕齐喊了他的名字,其他的话还没说,流云就懂了。
他上前看了看文暖兮,她的气息越来越弱,面色苍白如纸,他贴近闻了闻,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
“暖兮她,可是有孕了?”虽然流云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但为了精确诊断,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秦燕齐说道。
“她中的毒里有堕胎药的成分,是一种复合的毒物,如果她有孕倒好了,胎儿也许可以给她挡一命……”
“一定是宫中有妃子以为妹妹有孕,下毒谋害她!”荣贵妃一下子就明白了,前些日子文暖兮脾胃不调的症状,非常像怀孕的征兆。
“只是这其他的毒物还有什么,我也需要跟太医们好好研究一下。”说着,流云也去了外殿,加入了太医们的队伍。
几个太医又是翻书,又是用手指沾着血闻气味,许久都没有结果。
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刻,文暖兮又咳嗽起来,秦燕齐赶忙上前把她扶起来,谁料她咳得狠了,一口血直接吐在秦燕齐的胸前。
太医们一拥而上。
刘太医上前把脉:“文贵妃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在这种关头,他只能实话实说。
似乎是最后的时刻,有了回光返照,文暖兮竟醒了过来,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缺少气力,秦燕齐把耳朵贴上去,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荣贵妃急的哭了起来:“暖兮,暖兮……”
“万佛草!”流云忽然想起了万佛草,那万佛草可解一切毒,根本不需要研究究竟是什么毒物,只要喝下万佛草就可以了!
“国君,将军府中的万佛草可以救命,我现在回去拿!”
刘太医轻轻摇了摇头:“恐怕是,晚了。”
忽然外面传来马匹的声音,马在急速地狂奔下不住地嘶鸣,马蹄声越来越响,竟越过了暖春殿大门,直接冲进了院子里,一个人影从马背上翻身跃下,几步进了屋子。
“暖兮!”是秦寒令。
文暖兮睁开眼看着他来,缓缓露出了微笑。
秦寒令冲过去,抱着她。
“怎么会这样?!”他长途奔来,身上穿着盔甲,身上沾着泥土和血污。
屋子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秦寒令焦急万分。
流云说道:“她中了毒,不知道现在回去拿万佛草,来不来得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着文暖兮的样子,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秦寒令听罢,没有说话,他从靴筒中拿出匕首来,拔开刀鞘,一下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哥!”秦燕齐被他吓了一跳,喊道。
流云忽然明白了:“万佛草!”
前些时候,他用万佛草制成了解毒剂,给秦寒令吃下,此时,秦寒令的血液里一定还有万佛草的成分在流淌。
文暖兮也被吓到了:“寒令……”
秦寒令把手腕递到她面前:“吸我的血,快点!”
文暖兮摇摇头。
秦寒令眼睛血红:“求你,快点,暖兮,求你…….”
文暖兮看见他的眼泪滴落在自己身上。
“我失去这一点血,不会死的,快点!”
秦寒令的血不断地冒出来,他把手腕贴在她的唇上:“你不吸的话,我就再割一条深的,把血倒在碗里喂你。”
文暖兮害怕他真的那样做,只好凑上去,轻轻舔舐着他手腕上的血。
“暖兮,多吸一些,你要活下来,你死了,我也不想再活着了……”
“暖兮!”秦寒令抱着她,发现她又晕倒了。
刘太医立刻上前,将文暖兮的头向后仰着,又把她的嘴掰开。
秦寒令明白了,将手腕悬在空中,血一滴一滴地滴进文暖兮的嘴里。
万佛草顺着血液从秦寒令的身体里流出,又进入到文暖兮的身体里,越来越多,文暖兮的脸色渐渐缓了过来,她的心脏又开始有力地跳动着,刘太医上前把了脉,笑着点了点头,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筱月此时进来,默默地站在了流云的身后。
流云问她道:“这是你的手笔?”
“是,我放出了鹰传消息给将军,还去王城门口接应他。”
流云从没有这么感激过她:“谢谢你。”
“谢什么,我只是为将军做事而已。”
“流云,你先回去吧。”秦寒令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将军令牌递给他,战事尚未结束,自己回来了,还需要流云前去坐镇。
“我明白。”流云接了令牌,骑上秦寒令的马,向城外飞奔而去。
“你们没事都散了吧。”秦燕齐也将其他人遣散。
“我去开个方子,一会儿熬好拿过来给文贵妃喝了即可。”刘太医说道。
“好。”秦燕齐点点头。
待众人都离开,秦寒令跟秦燕齐说道:“你也走吧。”
他的声音冰冷。
“对不起。”
“你没有保护好她,我不怪你,但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秦燕齐拉着荣贵妃出了暖春殿。
屋子里只剩下秦寒令和文暖兮。
秦寒令拥着她,生怕她喝下去的血不够,举着手腕不断喂她,即使刚才御医说过已经不用了,他还是害怕她会离开自己,不敢停下来。
文暖兮的脸上血色慢慢涌上来,嘴唇也开始变得红润。
她在睡梦中挣扎,只是很短的时间,她却觉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见秦寒令满身是血,穿着盔甲回来看望她,她想伸手摸摸他痛不痛,却一直摸不到,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也一次一次扑空,梦里的那个秦寒令的幻影也越来越远,终于远到她再也追不上了。
她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寒令!”
“怎么了?”秦寒令听见她的叫声,将她搂的更紧。
她醒了,也哭了起来。
“别哭,我在。”
她伸出手抱住他,梦呓般地说道:“你以后不要走了,不要走了……”
说着,她又昏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筱月过来叫秦寒令,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将军,流云大人传来消息,我军大捷,您可以放心了。”
“嗯。”秦寒令料到了,这次只是一些部日固德的残军在王城外发起围攻,虽然敌人身手相当厉害,但遇上高陵的精兵,也是一场鏖战,胜利是一定的。
“一会儿就到上朝的时间了,您还得上朝复命,这里就交给我吧……”
“以后有事,你还用飞鹰来传消息。”
“是。”
“多亏了你。”
筱月看着秦寒令憔悴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