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荣见了,不由得一愣,不去看两人,却回过头来看着孙权,问道:“吴侯,这是何意?”
孙权也不装傻,直接说道:“我江东之地水网纵横,乘船远胜于乘马。骑兵实在是有些鸡肋。”
邢道荣依旧没有收回两片虎符,说道:“难道将军便愿终老于江东之地,不复北向了吗?”
孙权沉默半晌,才道:“公瑾既殁,众将恐难胜任统帅之职,我江东,无力北伐了。”
邢道荣自然不相信以孙权的野心真的甘心偏安一隅。更何况没有淮南之地,他就算是想偏安一隅,只怕也难以如愿。
“难道公瑾临去时,就没有向将军推荐足以继任的人才么?”
邢道荣问道。
“公瑾倒是曾对孤说过,鲁子敬堪当大任。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子敬之所胜于众人也。若战必胜,攻必取,非其所长也。”
孙权摇头答道。
“祖舜宗尧致太平,秦皇何事苦苍生? 不知祸起萧墙内,虚筑防胡万里城。”
邢道荣忽然叹了口气,吟了一首打油诗,随口说道:“如今江东之患,不在其外,而在其内啊。”
孙权闻言,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我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虽有山越,不过疥癣之患耳,又有何惧哉?”
邢道荣亦笑道:“将军何必试探?贵我两家,地在毗邻,有什么事情瞒得过对方?江东六郡之地,说是孙家三代经营,其实也不过是将军接任以后的十几年罢了。”
“破虏将军创业之事,足迹不及江东,虽在江淮间多建功勋,那也都是为袁术征讨。就算留下一千部曲,最后也被袁术所并。”
“讨逆将军与周郎肇始于江东,先后击败陆康、王朗、刘繇等人,才有江东基业。”
“可是讨逆将军虽得其地,但一路上杀伐太重,不得众心。纵使当年不为许贡门客所乘,趁着官渡之战北上许都,难保不会因为国中空虚被人趁机偷袭。”
“只有到了将军手中,才开始制衡各方势力,试图将江东打造成一块铁板。但因为江东地方上的世家势力太大,因此将军只能施恩,难以施威。这才导致江东之兵不愿为了将军死战,江东之人不愿为了将军死力的局面。”
“昔年,我荆州兵为将军两次取得合肥城,却在江东兵手上丢掉。难道是因为荆州兵生来就比江东士兵更善于作战吗?”
“这是因为,荆州兵令出一门,士兵一体凛遵。故击鼓必进,鸣金必退,将有所令,下必从之。全军自我以下,如臂使指,进退自如。因为只有遵循将令,才能立下军功。这军功,便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