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方海宴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正对着病床,紧盯着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病人,眼睛一眨不眨。
“在确定你是季清和之前,我还是先叫你沈清和吧。”
前一天是七夕节,方海宴在他的病房里坐了一天。
除了吃饭,看书,什么也没干。
就紧紧盯着沈清和的脸,生怕这人睁开眼之后跑了。
可是一天一夜,病床上的人也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护工过来照顾擦洗,其余时间就像个死人,连手指都不曾动过。
前段时间医生还说他的状态有所好转,可能很快就会醒了。
但过了这么久,却连一点点的动静都不肯施舍给满怀期待的人。
方海宴失落地闭上了干涩的眼,有些疲惫地往沙发上靠去。
也是……
除了心跳还没消失,植物人和死人本来也就没什么差别。
他都已经等了八年了,本来以为早就习惯了等待的感觉。
可是到了七夕节这天,他该是感性战胜了理性,奢求奇迹发生,他的爱人能醒来。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有的七夕节,都是季清和陪着他一起过的。
灯光,烟火,玫瑰花……
其他情侣有的仪式感,他们这一对同性爱人之间也从来没有缺少过。
他们有盛大的婚礼。
去国外领了结婚证。
公开他们的婚讯,在所有亲友之间坦诚地介绍对方。
给足了对方安全感。
甚至季长枫长大成人之后,季清和很果断地卸下公司的事务,带着方海宴到处旅居。
“你说每年都要带我去一个浪漫的城市旅居,为此我们还制定了计划。我们计划旅居的15个国内城市……已经全部被我们的脚步丈量。”
方海宴盯着天花板,柔和的灯光令他有些失神。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嘴唇一张一合,喃喃自语,也不管病房里唯一存在的那个病人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
儿女双全,夫夫恩爱,方海宴以为他的幸福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夏夜燥热,病房里开着空调,温度适中。
可是方海宴却觉得他被一股冷气从头到脚严密地包裹住了。
孤寒冷峭,令人心生凉意。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们那一年,本来该结束国内的旅行,去意国的。”
“我搜索过这个世界的意国,和我们那里意国的历史文化背景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他缓缓抬起头,手指划拨着手机上收藏的景点图片,第无数次浏览他制定的旅行攻略。
看着看着,清亮的眸子突然有些酸涩。
睫毛一眨,一滴泪珠就盈满了眼眶。
声音也忽地沙哑了:
“你欠了我整整八年了……”
“清和,如果你知道我这么难过,你也会心疼的对吧?”
漂亮的眼尾被情绪染上绯红,方海宴无助的弯下腰,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想用体温驱赶心里的那股寒意。
可这丝毫没有用。
冷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就连指尖都细细地颤抖着。
他把头埋进胳膊里,终于难受地呜咽了出来。
幽静的病房里除了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就只有克制而悲痛的呜咽。
病房门隔音效果极强。
这份难过一丝一毫也没有泄出去,完全由伤心人自己消化吸收,直到再次接受残忍的事实而被迫平静下来。
不止过了多久,手机的微微震动把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方海宴惊醒了。
他眼皮微肿,克制地把脸上的哭痕擦干,苦笑着望向病床的方向:
“抱歉啊。”
“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我的清和,却任性地在这里发泄情绪 。”
“实在是……我一个人孤独太久了。”
“阿喜找到了能够共度一生的爱人,长枫在这里开始了新的事业,除了阳阳还下落不明,能让我牵挂的只有你了……”
“如果你是我的清和,就快快醒来吧。”
“不要……再让我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