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抬眼看了颜之半天，才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来？”

颜之张张嘴，“她……”

“她让我不要怂，她说我对颜雄的仇算什么，她把她的事讲给我听，交换我回来。”

颜之听后，眼泪突然就毫无防备的流了出来。

“她，她怎么那么傻啊。”

顾凯看看她，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她确实傻。”

颜之拿着纸巾把眼泪擦掉，平复了一会才开口：“所有人都觉得念琪是我的跟屁虫，都在疑惑为什么她对我那么好，几乎是言听计从，我想要的，我希望的，她都愿意帮我做到。”

顾凯点头道：“所以她才一直缠着我，不惜讲出自己的秘密，非要我回来。”

颜之问：“她跟你怎么说的？”

顾凯抿抿唇，他的眼光放远，想起来那天中午的咖啡馆，她平静讲述出来的事。

就像是在讲一个普通人的经历。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印象中的父亲就是一个酒鬼，一个暴君，他很爱喝酒，一喝酒就对我妈拳打脚踢，我小时候很害怕他，害怕他回来，更害怕他一身酒气的回来，他喝醉的时候不管手边有什么，都会丢向我和我妈，我妈护着我，就算是头破血流也不撒手，她总是捂着我的眼睛和耳朵，让我不看不听。”

“渐渐的，我开始恨他了，我想着他要是死了该多好。我那个时候小，但我很聪明，我想过很多办法让他死，但没有一次成功的，后来被我妈发现了，她就整天哭，她觉得是这个家庭影响到了我的心理，我看不下去了，不情愿的答应她会忍着，不会生出任何想法了。”

“可是，有一天我回来，我看见我妈又被打了，家里乱的不成样子，我妈眼睛肿着，给了我五块钱，让我出去买个雪糕吃，我听她的话去了，并没有怀疑什么，因为以前她也会在被打过后给我钱让我出去买东西，可是等我拿着雪糕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客厅里，我妈悬空，双脚离地吊在正中央。”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妈闭着眼，脸上煞白，没有一丝表情，或许是那个冲击力对于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实在太大，我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说不出来话，连叫喊一声都不行。”

“我愣着神，呆呆的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我，只不过眼睛里没有了以前的温情，全是绝望和冷漠。直到他回来，打了我一下，我才动了，他看着我妈，吓傻了，然后嘴里破口大骂，他没管我妈，而是追着我满屋打，我捂着头躲开，但身上还是挨了好几下，他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我回头望他，他大口喘着气，手扒着沙发，朝我伸出手，我知道，他的哮喘又犯了，他哆哆嗦嗦的伸手拿药，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我把药从他手里拽出来，然后把药扔的远远的。”

“我就看着他，看着他像一条蛆一样往前爬，每次要够到药的时候，我就踢的远一点，我一点都不在意他因为发病而狰狞的脸，相反，我觉得很有趣，他绝望的看着我的眼神，就像他每次打我和我妈的时候我妈的眼神一样，最后，他不动了，脸色狰狞的躺在我面前，眼睛睁的大大的。再后来，警察来了，邻居们围观的时候，都在唏嘘可怜我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母，我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看着大人们进进出出，手指着我说话，我一点也不在意，相反，我觉得挺高兴，他终于死了，我妈也终于摆脱了。”

“那之后，我变得沉默寡言，所有人都觉得我精神出现了问题，觉得我有病，我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我无数次想过死，但每次都没有成功过，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我上了大学，遇见了颜之，她无视我的冷漠、斥责，给我做治疗，我自己都要放弃我自己了，她一直在拯救我。”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满足她所有她想要的，我没什么，但我想让她高兴，顾凯，你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觉得所有人对你都不好，但跟我比起来，你不知道有多幸福。”

“所以说什么，你都必须回去，不管你怎么讨厌我，甚至恨我，我都要让你回去，我会一直缠着你的，直到你愿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