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

燕跟妇人赶紧打圆场，妇人开口说道：“妈，梁威开了一晚上车，让他先上去睡一觉吧，咱娘仨去买菜收拾收拾，准备晚上年夜饭，顺便买些干果糖果啥的，对联就等他醒了再贴。”

燕附和道：“是呀是呀，走吧奶奶，我好久没吃过妈妈做的菜了。”

奶奶这才多云转晴，眉开眼笑道：“走走走，逛集市去。”

妇人给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行李年货什么的拿去放好，男人心领神会，目送三人外出之后，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二楼，从行李里面拿出来给奶奶跟燕买的东西，又下去一楼，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便回去二楼自己卧室休息了，男人看着自己一整年没住过，但是依旧一尘不染的二楼，嘴边是淡淡的微笑。

与此同时，刚训练完回到家的明，今天没有在任教练家吃完早饭再回来，而是打包带了回来，洗完澡的明，从冰箱中拿出一些瓜果跟当地祭祀用的饼跟糖，放在一个红色的木制托盘上，托盘上还有两个基调是红色，花纹细密精致的杯子，大一些的是茶杯，小一些的是酒杯，茶杯没有倒满，酒杯斟满直到溢出，明肌肉线条分明流畅的小臂稳稳地托起托盘，走向曾经爷爷用来休息的卧室。

一进门右手的墙上挂着裱着爷爷黑白相片的相框，下面是一个不大但是有些高的小木桌子，桌子上有三个装着香灰的小瓷坛，明走过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很慢但是很优雅、很认真地把一件一件东西从托盘拿下来，在桌子上、在遗像前一件件摆放好。

桌子有个抽屉，里面都是新买回来的香烛。“哒~”打火机点燃了桌子上一盏看起来很旧但是一尘不染的油灯，油灯里长长的灯芯可以看出来明显是刚换的，明从抽屉里抽出两根红色的蜡烛，借着油灯的火点燃，面色严肃地插在两侧的小瓷坛。又从抽屉拿出三根香，与蜡烛一样，借着油灯的火点燃，走到一个摆在桌子前面地上的红色圆形软垫前，三鞠躬后把香插到中间那个装满香灰的小瓷坛里，又走回去，神情复杂，双眼闭上，双手在胸前合十，三拜，而后在软垫上跪下，身子伏地，额头微微碰地，三叩。而后又站起来，如此重复三次后，明缓缓睁开眼，长身而立，看着墙上裱着黑白相片的相框，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许久，只剩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明拿起放在一边的托盘走出爷爷的卧室，把托盘放好，走去院子，坐在门口的一节台阶上静静看着摇椅，而后起身，还是继续学着爷爷以前的样子。爷爷以前上完香之后，会闭着眼，躺在这张位置都不曾换过的摇椅上，轻轻摇着，或许他在想着自己的那些过去的过去，想着自己小孙子的那些未来的未来。

只不过之前爷爷是给祖宗的灵位上香，明也不知道因为何事，明的父亲特地从外地回来把灵位撤了，爷爷罕见发火，但以爷爷的涵养始终没有跟明的父亲大吵大闹，只是从那之后，再没跟明的父亲说过一句话。

爷爷走后，遗嘱有说，自己不需要墓地，火化之后将骨灰撒在环着这个小县城的大海里，爷爷说他要陪着这个养他育他，晚年又用自己的所有去回馈的地方。明自然是照做的，所以明就自己收拾起来这些以前的祭祀用具，找了一张爷爷以前的照片作为遗照挂在爷爷卧室的墙上，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当节日的早上和傍晚明都会给爷爷上香，遥寄天人永隔的相思。

轻轻摇着摇椅，明闭着眼躺在上面。阳光正好，不骄不躁，微风吹来，明的思念随风而上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