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千椿本还有点儿惺忪睡意,一双玄色绣金靴子映入眼帘后便彻底散了个干净,不自觉挺直了身子。
轻微的碰撞声响后一双靴子越走越近。透过低垂的盖头,对面之人的装束逐渐映入眼帘。
一双如玉般精致的手执着一把玉如意映入眼帘,郗千椿咽了咽口水,不由屏住呼吸,玉如意越抬越高,最终挑开了盖在他头上的红盖头。
像是重见天日般,郗千椿停滞的呼吸猛然恢复,抬头向那人望去。
祈聿尘玉立在他身前,那双眸子蒙着层红布条,却偏有着别样的好颜色,叫人挪不开眼。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祈聿尘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出声询问:“饿么?”
郗千椿嗯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发觉自己嗓子有点儿干,竟没发出声音,只好清清嗓子重新道:“饿。”
“先吃些点心垫垫。”祈聿尘似是对这房间极为熟悉,虽然看不见,却也轻车熟路端了盘糕点递给他。
郗千椿捻了块糕点往嘴里送,视线却片刻没离开过祈聿尘的脸。
祈聿尘对他的视线恍若不觉,又折回圆桌旁倒了两杯酒。
郗千椿倚在床栏上,瞧着他的动作。一举一动都甚为赏心悦目。
手指修长,骨感又漂亮,执着花纹繁复的酒壶慢慢斟酒,酒自壶口流出,自上而下,带出一道弧度优美的水流,像是一条娟娟细流,慢慢充盈着杯盏。
酒香四溢。
这般轻车熟路,当真看不见么。
酒水碰撞,水流声愈发清晰,郗千椿盯着杯口。
当酒快溢出来的时候,水声戛然而止。
祈聿尘放下酒壶,端着两杯酒向郗千椿走来。
——交杯酒。
祈聿尘坐在他身侧,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他。
郗千椿快速把手里剩余的糕点尽数扔进嘴里,拍拍手上的残渣把酒杯接了过来。
祈聿尘眼睛上虽覆着红布,却也看向郗千椿的位置,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郗千椿看着他,不禁勾了勾唇,俯过身去,与他手臂相交,似欲就着喝了这交杯酒。
祈聿尘神情不变,只含着一抹淡笑,就着这个姿势喝了这杯酒。
他喝酒时喉结滑动,郗千椿便那么盯着,手里的酒却是不动声色地尽数泼在了袖袍中。
祈聿尘饮完这杯酒,郗千椿却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他微微抬首,示意他怎么了。
郗千椿收回手,撂下杯子,扬声道:“王爷,这交杯酒换个法子喝。”言罢不及祈聿尘回应便一把扯过他的前襟吻了上去。
刚饮过酒的唇湿而软,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郗千椿刚刚那杯酒没喝到现在便像是要全讨回来般缠着祈聿尘不依不饶,非要把残余的酒袭卷个净不可。
须臾,郗千椿才微微与他分开。
比方才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这寂静的一方天地。
郗千椿胸口起伏,面色自若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但心里却是叫骂不休,他舍得从祈聿尘身上起开,无他,便是因为这具身子太差了,不过片刻便有些喘不过气来,若是继续下去他怕亲着亲着昏过去。他丢不起这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郗千椿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正抵着一把匕首。
他若是不管不顾继续下去,怕是不多时便要传出祁王府新婚之夜王妃横死洞房的消息了。
“你不是镇国公府嫡女。”祈聿尘唇畔常年挂着的弧度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三九天才有的凛冽刺骨。
“你是谁。” 祈聿尘隔着蒙在眼睛上的红布盯他。
郗千椿在心里啧了一声,这馅露得也太快了,但面上不显:“王爷说笑了,我不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能是谁,毕竟,”他顿了一下,“我可是王爷今日八抬大轿亲自迎回来的。”
祈聿尘不理,真正的镇国公嫡女举止不会如此粗俗,吃完糕点会用帕子细细擦拭而不是拍拍手掌完事,更不会……况且,若是真正的镇国公嫡女,喝了那杯酒此刻早应昏了过去,如何还能端坐在此。这只能表明,他察觉了那杯酒有问题,没喝。
一个真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定是察觉不出来的。
思及此,祈聿尘抵着他的匕首便更往前几分,“真正的镇国公嫡女在哪?”
郗千椿不答,反倒伸手在刀刃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要防着我,我永远是向着你的。”
祈聿尘不语,只继续用匕首抵着他。
郗千椿轻叹一声,懒懒向后倚在床栏上,“打个商量,把刀收了,我这病体残躯没准儿你一捅就没了。”
听到他这话,祈聿尘没来由的皱了皱眉,沉默一瞬,却还是把刀收了,“府里四处都是侍卫,你走不了。”
郗千椿见他把刀收了不禁眉开眼笑,“我还要跟你睡觉,走什么。”
“……”眼上的红布遮住了祈聿尘眼中的杀意,神色平静道:“诚意。”
这话儿的意思就是可以谈了。
“你又如何确定嫁给你的就是镇国公嫡女,”郗千椿俯身过去,边带着他的手往下探边凑近他耳廓低声道:“而不是嫡子呢。”
摸到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祈聿尘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破裂,甚至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粉色爬上了他的耳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