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
阿六摇摇头,随后面色古怪道:“这条巷子住的人不多,养的狗倒是不少。”
深巷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连绵不绝。
他们一户一户探查过来,目前,只剩最深处的三座院子了。
“我们分头查看,我去这一家。”阿六指了指他对面的这一家。
“那我去那一家。”
阿六一点头,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阿六从边上的房间开始依次查看,看见破了个大洞的屋顶时愣了下,这是从天上砸了个什么东西下去。
突然,一间屋子里传来酒坛碰撞的声响,阿六耳尖微动,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哈哈!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底下体型更为彪悍的大汉仰头咕隆隆喝了一大口酒,“爽!”
“是啊!”瘦个子也颇为放松,“这次挣的钱又够我们兄弟二人逍遥好一阵子了!”
“这阵日子王婆管的太严,一口酒都不让老子们喝!可馋死我了!”
瘦个子“害”了一声,“王婆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若是被发现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咱这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啊!”
彪形大汉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依我看王婆就是太多心,除了昨天那个不像女的的女的,哪儿有人能摸到咱们这,”大汉说着又嘿笑一声,“而且她这不刚好送上门来凑数吗!”
昨天…不像女的的女的…凑数……阿六心头一动,莫非王妃真的寻到了此处……
瘦个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王婆竟也真把她送上去充数了,她这样的罗刹,若不是王婆带着我们及时出现,昨天高矮兄弟不就栽在她手上了吗。”
“哈哈,她这样的,怕是没有嫖客敢要她!压不住啊!”
“那也不一定啊!有人就喜欢这样的!”大汉抚掌大笑,脸上露出淫邪大的目光,“辣啊!够味儿够带劲儿!”
“说的也是!”瘦个举起酒坛,“来,再碰一个!反正我们干完这票可以休息很长时间了!”
两人喝得正欢,一人忽然从天而降,带来了满头木屑和灰尘,以及又一个破大洞的房顶。
“呸呸!”大汉觉得自己喝了满嘴灰,怒视四周:“操!干什么!谁啊!”
“你爷爷。”阿六立时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说,把你口中的女人弄哪儿去了?”
“你爷爷个腿!”大汉立马就要反击,下一秒却顿住了,哆嗦着伸手捂住脖子——眼前血溅如注,他有预感,他若是胆敢再动半寸,他的脑袋就要和他的脖子分家了。
“别动,”阿六头也不回地警告他背后那人,“他若是死了,你就惨了。”
本准备偷袭的瘦个子一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动作的……
但素手就擒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二打一,没有投降的道理。
瘦子假意投降,举起双手慢慢靠近阿六,在距他只有一尺之遥时猛然滑出藏于袖子里的短刀,大力朝其刺去,力求一击必中!
“不自量力。”阿六冷嘲一声,反手就把他握刀的那条胳膊削了下来。深可见骨。
瘦子发出一声惨叫,左手捂着血流如注的那条臂膀疼得泪流满面。
这边动静这么大,不一会儿就把在附近搜查的影卫吸引了过来。
两人被绑在房柱上。
阿六给阿九个眼色,示意他来审问,并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他,“我查这座院子。”
根据他们的谈话,应该不可能只绑架了王妃这么简单。而且很有可能跟王爷让他们查的人口失踪有关。
果不其然,阿六在院子里四处查探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机关,机关打开后升起的台阶往下有着不小的空间。阿六举着火折子往里走,注意到这里四处都插着香,他捂住了口鼻,不禁皱眉,这香应该有迷幻作用。
外面阿九负责审查,其实审这种人不难,又不是什么硬骨头,从刚刚阿六两招就把他们制服可见一斑。
威逼利诱,先告诉他们不说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咬牙不说毫无意义,他们与头目之间不过是雇主与打手的关系,没必要这么卖命,他的雇主现在自身难保,更不会在意一个打手的死活,再表明他们是在替王爷做事,若是态度良好,则可从轻发落,只要王爷高兴,大手一挥,这事便与他们毫无关系,甚至可许以高官厚禄金银美女。
着实没什么难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瘦个仰头恶狠狠地瞪视他。
阿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拿剑鞘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乖乖!说什么蠢话呢?!”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个地步?你难道还指望你那个废物头头折回来救你吗?夯货、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可能吗,啊?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们王爷啊!”
瘦子像是还有些犹豫。
阿九却没耐心了,一个贱骨头,在他面前拿乔。他大手一挥,“把他带走,分开绑。”
“我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阿九坐在了手下给搬过来的凳子上,朝一旁点着的香吹了口气,“你们知道的,”阿九冲他俩一笑,“只有一手消息值钱。”
“瞧瞧,会是谁更惜命识时务呢?”
他这话儿的意思,便是谁先说,谁活,谁晚说,谁死。
哪怕有人想都不说硬抗,可又有谁能保证另一个人一定坚持住不说呢?
倘若他再派人进去游说诱惑,哦,猜猜,他们能挺多久?
他们都怕自己是被抛下的那个,诶呀,人心禁不起揣测呐!
果不其然,这柱香烧了不到一半,就有人招了。
阿九去听那大汉招供的时候还特意路过了那瘦子,笑嘻嘻伸头进去道:“诶呀,你的好兄弟已经招啦!你可以等死啦!”
瘦子大惊失色,“不可能!你骗人!别想诈我!”
阿九无所谓地耸耸肩,微微笑道:“随你怎么想。”言罢阿九往回走,要去听那大汉招供。
“等等、你等等!”瘦子用仅剩的左臂使劲扯住阿九的衣袍,“你回来,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哦?”阿九一挑眉,“可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呢,你可没有你那个好兄弟听话啊!”阿九边说边一点点把自己的衣袍从他手里扯出来。
瘦子死死拽紧了他的衣袍,就是不肯松手,“十水湾!他们早就出发了!通常都是走水路把人运出去!”
阿九脸色一正,盯着他问:“有多少女子?一行又派多少人看守?”
“十六名女子、十人看守!” 瘦子头上直冒冷汗,情急之下把所有都招了。
阿九得到想要的消息转身就走。
“十水湾,他们寅时便出发了!”手下从大汉那儿出来,和阿九迎面撞上。
阿九一点头,“两头消息对的上,迅速派人通知主子。”
***
十水湾……祈聿尘雪衣乌发,玉带封腰,那张如玉如画的脸被光线割裂开,高挺的鼻梁在侧面打下阴影,神色漠然。
“现在什么时辰了?”祈聿尘问候在一旁的管家。
“王爷,卯时三刻了。”
现在已快七月,天早就亮了。
“更衣进宫。”祈聿尘吩咐。
“是。”陈管家躬身。
“告诉阿九让他们先守住港口,查验要出港的货船和已经出港的货船的记录。”
“是。”回来传信的影卫闪身离去。
祈聿尘迅速进宫求见皇帝,把那还在醉生梦死的皇帝从嫔妃的温柔乡里喊了出来。
“一大早的,”皇帝睡意还没散去,声音透着不悦,“不知祈王求见朕有何要事要禀?”
“回皇上,”祈聿尘跪得笔直,“近日的人口失踪已有了眉目,只是主犯现在极可能已带着那些人走水路逃往其他地方。”
“什么?!”一听这话皇帝的瞌睡醒了不少。“你如何得知这些人的踪迹的?”
祈聿尘避重就轻大致说了一遍,只说祈王妃日仄出门久久不归,派人寻人时便发现了这一地方,一番查探,又抓住了里面的人审问,方才得知。
除却隐去前因,这番言辞尽数属实。
“实在猖狂!”皇帝气得脸色发红,“这等刁民竟连大齐正一品的王妃都敢拐!王法何在!不将其绳之以法简直难消朕心头之恨!”
“祈王!朕现在派你一百禁军!命你速将这伙匪徒追捕归案!”
“臣遵旨,”祈聿尘叩首,直起身子,“但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声音犹含着怒气:“你说!”
“匪徒启程极早,此时恐早已驶离港口,”祈聿尘有条不紊,“正逢长赢三夏,十水水位高涨,河流湍急,臣此刻带兵前去追击已是枉然,不若直接派兵从前拦截,两边高岸亦可设伏兵。”
“依十水之疾,匪徒至少还要半个时辰行至三陵,而派人骑马疾走官道,不过三刻,余下时间拦截设伏足矣。”
“就按你说的办!”
祈聿尘行礼告退。
诚如祈聿尘所言,阿九带人在十水湾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人,但在已出发的货船的记载册子中,今天甫一开船便有人驶出了港口。
“王爷,”阿九朝祈聿尘拱手,“暂时还没查到。”
“王爷!”漕运官一看见人群中的祈聿尘就立马跑了过来,急冲冲说了一大堆:“下官实在没料到这伙歹徒竟胆大如斯,直接走水路运人!王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直言!下官定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大早收到皇帝圣旨奉命协助这事儿的漕运官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官服一套手忙脚乱就赶了过来。
祈聿尘略微颔首,侧身道:“还请大人派人封锁港口,告知众人今日禁行,往来船只仔细查验,若贼子狡诈遁回,大人便可将其拿下。”
漕运官听得不停点头。
“另请大人再备两艘船,”祈聿尘顿道,“我带人前去,与前方守兵形成夹击之势。”
漕运官的头顿住了,随后连忙摇头:“不可,不可不可不可!”
“王爷您是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且您的眼睛多有不便,还是下官去吧!”
祈聿尘嗓音平淡:“不必,大人按我所说吩咐下去吧。”
虽有一层白布相隔,但漕运官总觉得他在静静地盯着自己,有些发怵,便也不再劝。左右是他自己坚持的,一个瞎子还在这儿逞强,万一出了事儿也怪不到他。
很快船备好,祈聿尘便带着人出发了。
***
早在天蒙蒙亮可以出港的时候郗千椿等人就被搬上了船。船在水中滑行,江水在船身两侧快速掠过,发出相撞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