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娘急得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扑漱漱往下掉。
她那边抽泣不止,哪怕没开口,也让人不能忽视。云清昊这会儿带着些酒意,看到她哭,当即就不满了:“我都收留了你们母女,你还要怎样?对了,如果牡丹容不下你们的话,稍后你们自己想法子搬走。”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满脸不赞同的儿子:“就算是朗义娶了莹莹,你也只是亲家母而已。我就没有见过长期跟着女婿住的岳母,又不是招赘……”
这番话堪称凉薄。
柳玉娘搬到这个院子里之后,就怕自己被赶出去,因此,夜里的时候也跑出去勾引过他两回。
就前天夜里,云清昊还到她屋中过夜,赞她知情识趣。还夸她年轻,看起来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
结果呢,这才过去两天,他就说出了让她搬走的话。
柳玉娘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昊郎,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们母女这些年为了留在云家,从来都没有和亲戚友人走动,你让我们走,是想让我们去哪儿?出去睡大街吗?”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昊郎,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我这辈子,生是你云家的人,死了你云家的鬼!”
老太太看得直皱眉:“玉娘,你还年轻,可以再嫁。”她叹了口气:“我们家如今这样,你们留下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出去另寻出路呢。”
她不止不想留下柳玉娘,甚至也不想替云朗义求娶赵莹莹。
那赵莹莹这些年在府里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指不沾阳春水。又因为身份的缘故,并没有和与那些富商家中的大家闺秀相交。可以说,除了那张脸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云家确实落魄了,柳纭娘再也不认他们,但老太太并没有因此认命。见识过富贵人家的奢华,她如今每日夜里躺在床上都在想着如何恢复以前的荣光。
求得柳纭娘原谅是法子,如果不能,让儿子和孙子娶高门贵女也是法子。
儿子……不太可能,但孙子还年轻,长得一表人才,又是被大把银子供养出来的,身上自带一股富家公子的骄矜。这是很有可能娶得贵女的。
家中急切地需要一门贵亲,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能让赵莹莹把云家的希望给糟蹋了。
老太太这话说得隐晦,可柳玉娘母女生怕行差踏错被赶出去。平时格外注意家里人说的话,此时已经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柳玉娘顿时就急了。赵莹莹已经开口:“朗义,你在哪我在哪。如果不能,那我们就……我就先走一步,咱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做不成云家妇,她就要去死。
云朗义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安慰。
老太太见状,只觉头疼。她觉得有必要和孙子好好谈一谈,于是将人带进了屋中。
祖孙两人关起门来谈了半个小时,再出门来的云朗义对着赵莹莹冷淡了许多,只道:“我会娶别人,你……”
赵莹莹早在看到老太太将她叫进去时就知道要不好,急忙道:“我等你。”
云朗义叹了口气:“我不值得。”
“我觉得值就行。”赵莹莹眼中含泪:“反正……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你。若你们让我另嫁他人,那我宁愿去死。”
柳纭娘自从定下亲事之后,整个人变得忙碌起来。等回过神,她发现云家父子俩已经足足有一月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人婚期在一个月后,如今周长宇已经不在往外跑,而是帮着柳纭娘做生意。
他本身是个挺有能力的人,只是先前被家事给拖累了。如今捡起这些,一开始有些生疏,后来就得心应手起来。有他在,柳纭娘又推出了几中新的颜色。
本来柳家染房的生意就挺好,甚至还有京城的富商过来拿料子。如今多了新鲜的颜色,上门的人就更多了。
柳纭娘还将花印在了料子上,这中料子一出,瞬间就被人抢空。好些人还抢着下定金,表示有多少货他们都要。
料子上带着花朵,以前从未见过。想也知道这中料子一推出,肯定会被人疯抢。谁要是拿到了料子,那就是拿到了大笔银子。
柳纭娘发出去的不是货,而是大把大把的利润。
因此,好多人都想要和她熟识。甚至还有人特意选了一些美貌的年轻人送到柳府门口。柳纭娘哭笑不得。
这一动作,惹恼了周长宇。他这个未婚夫都还没有得亲芳泽,哪里能容忍别人靠近她?
于是,没送人的排队,那些送了人的直接排到了最后。
这件事情一出,城里人都知道周长宇是个醋坛子。并且,也让别人知道,柳纭娘对这个未婚夫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挺宠他。
云清昊想着东山再起,本就格外留意城内的各中消息,尤其是关于柳纭娘的,他更是会多分出一份心思。听说了这事,心情特别复杂。
以前云家所有的生意都是柳纭娘自己在管,他只管着其中两个铺子,赚些银子自己花用。熟悉他们夫妻的人都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谁,因此,以前也有人往柳纭娘跟前送过美男。
不过,柳纭娘一开始就是拒绝的态度。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送了。
曾经云清昊还起过花花心思,想要收下美人呢,结果柳纭娘转头就把人给送了回去,并且严令不许送人给他们夫妻,否则就是与她为敌。
云清昊最近都在筹备婚事,老太太本来是不愿意的,可她实在喜欢外面的那一双孩子。一咬牙答应下来,只是如此一来,云家能不能翻身,只能看孙子的亲事了。
老太太富裕多年,也还是有几个友人的,先前家里缺银子的时候她都没有冲她们开口,就是想把这些情分用在关键处。
这不,她一开口,很容易就寻着了一位姑娘和云朗义相看。
那姑娘家中有十几个铺子,兄弟姐妹不多,家里也挺疼她的,一看便知嫁妆不少。
老太太知道,赵莹莹哪怕自己退了一步,表示愿意做妾。但也很有可能因为私心而搅黄了这门亲事。于是,她特意嘱咐孙子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就连云朗义出门相看的衣衫,都是直接去卖成衣的铺子换。
最近城里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巴结柳纭娘,关于云朗义要相看的事,很快就有人告诉了她。
柳纭娘听到这个消息,不太想管那边的事。但这事情就是那么寸,有一个京城来到富商想要定下大批货物,特意约她在城内最好的酒楼相见。本来家里的货物都不够卖,这人可见可不见。但柳纭娘却听说那人和宫里的某位娘娘是亲戚,这要是弄得好了,这料子很可能会变成贡品。
富商和皇商之间虽然只相差一个字,但内里却大不相同。柳纭娘经历了那么多,甚至连太后都做过,对于权势没有太大的**,但这往上爬的梯子都递了过来,只抬脚就能上。她傻了才会拒绝。
那边捧着银子买货,又没打算压价,柳纭娘谈得很顺利,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送走了那位富商。
云家大不如前,如今都是借银度日,能够进这样的酒楼已经很勉强,自然不可能上楼。
于是,柳纭娘站在门口,余光就看到了花木后的云家祖孙,对面坐着的是一双母女。
柳纭娘想了想,缓步走了过去。
“哟,好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老太太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遇上这个煞星的?不是说柳纭娘最近很忙么?
今日的这位姑娘她特别满意,只要能成,自家不止不用再跟人借银子,兴许还能得两个铺子养家糊口。因此,老太太特别看重今日的相看,就怕有人搅局。
怕什么来什么!
“纭娘,你怎么会在此?”老太太很快就收敛了心神,心里期盼着柳纭娘顾及自己的面子,不要在外人面前为难他们。
只要她打过招呼就走,兴许还能让对面的母女以为柳纭娘没有传言中那么厌恶云家。
云朗义是柳纭娘的亲生儿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世人眼中,为人父母无论攒下多少东西,那都是送给儿孙的。也就是说,柳纭娘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朝一日这些都能属于云朗义。
“和人谈生意。”柳纭娘饶有兴致地打量对面的姑娘:“京城那边来的富商,想要买最近新出的料子,特意约了我在这里见面。”
老太太眼神一闪,站起身道:“这位是城内吴家的大姑娘,知书达理,也懂规矩,以前你还夸过她呢。”
对面的姑娘大概也猜到老太太这是要引见她见未来婆婆,顿时羞红了脸,急忙低下头去。柳纭娘颔首:“挺不错的姑娘。”
吴家母女听到她的话,心里都有了底。这明显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吴母想到如今柳纭娘所拥有的那些东西,心里一阵阵发热。
柳纭娘偏着头道:“可这姑娘眼神不太好。”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云朗义是良人呢?
吴家姑娘一脸惊讶。
关于柳玉娘母女和云家父子纠缠的事,连普通百姓都有所耳闻。要说吴家人不知道,那不太可能。
知道云朗义有个青梅竹马还要往上扑,要么是脑子不清醒觉得他是个良人。要么就是为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