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说得不对?”赵真颜含笑问。
齐和辰勉强扯出一抹笑:“对!”
赵家其余人看到齐和辰如此贴心,都赞赵真颜有驭夫之术。
赵真颜含笑回应,齐和辰听着却格外难受。
到了傍晚,两人回家时,身后多了两条小尾巴。齐和辰心头郁闷不已,脸上便带了一点出来。
“你不高兴?”赵真颜好奇。
“没有!”齐和辰随口道:“你家太多人,每个都得应付,我有点累。昨晚上没睡好,回去还得温书……”
“夫君,你太辛苦了。”赵真颜真心实意道:“县试在即,从今日起,家里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就可。”
“辛苦夫人了。”齐和辰一脸感动。
赵真颜垂下眼眸:“只要夫君能得中,我的付出就不算白费。”
回到家中,齐和辰一头钻进了书房里。
程如梦安顿好两个孩子,便去了刘婵婵的屋中。
屋中一股浓郁的药味,格外难闻。赵真颜矜持地捂了捂鼻子:“今日可好些了?夫君很担忧你,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若是有哪里不适,要早些告诉我。”
刘婵婵落胎后,有些怵她。当初进门时,赵真颜是不愿意的。不过,自己进门后一切顺利,没有被刻意为难。下意识以为她是个好性子的,所以才有了她去请程如梦回来的事。不过,昨夜的事让刘婵婵彻底明白,这人压根不是好性子。
“没有不适,多谢夫人。”
赵真颜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道:“一转眼又过年了,时间过得挺快。夫君若是能得中,对咱们家也是件大喜事。看祖父那意思,这一回很有希望……我在想,等到夫君参加乡试时,得去隔壁的禺城,到时候我们俩谁去呢?”
听着这番话,刘婵婵觉得挺怪,现在就操心半年以后的事,未免有些太早。
再说,齐和辰还不一定得中呢……刘婵婵还是顺着她这话头往下想。
在齐和辰参加乡试的这段日子里,伴在他身边的人意义可不同。按理来说,赵真颜要管着一家老小,应该是她这个姨娘去。
“怎么办,我觉得你挺合适。”赵真颜侧头看着她:“刘婵婵,我挺嫉妒你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陪在夫君身边。”
刘婵婵对上她阴森森的眼神,吓得咽了咽口水:“夫人,我只是个婢妾。”
您不用与我为难。
赵真颜像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一般,道:“是你在为难我。身为妾室,胆敢谋害主母子嗣……”
这可是重罪,刘婵婵可不敢认:“我没有动手。”
赵真颜冷笑道:“如果你动了手,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了。”
正因为是程如梦下的毒手,刘婵婵或许在其中挑拨了,但此事确实与她无关。所以赵真颜才觉得憋屈。
刘婵婵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赵真颜眼神已经又落到了窗外:“最近家里的开销不小,就是你补身的药,每日都得花掉我一两银子……”她站起身:“如果能省下这银子就好了。”
刘婵婵:“……”怎么省?
赵真颜人都消失在房门外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这人生了病就得治,想要省……也只有人死了才不用花银子,她真的越来越怕。急忙吩咐丫鬟去请齐和辰,结果却被告知,他正在温书,谁也不能打扰。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当日夜里,刘婵婵吐了血。
这么大的事,自然有丫鬟想方设法告知齐和辰。
如今的齐和辰对于刘婵婵是心有亏欠的,孩子明显是被人所害,他却不能帮着讨个公道,这几日不来看她,正是因为这份歉疚之意。得知她病重,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赶了过来。
“怎会如此?”
刘婵婵面色惨白,虚弱的摇头:“我不知道。”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齐和辰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了一跳。看到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刘婵婵,他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悲凉。
赵真颜这未免太过分了。
连他的妾室都敢打杀,是不是哪天连他也要杀?
“请夫人过来。”
赵真颜刚好走到院子里,听到他这略带严厉的语气,脚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缓步进门:“听说婵姨娘吐了血,这是为何?”
齐和辰沉下脸:“颜儿,最近家中都有你在操持,婵儿入口的吃食也都是你在安排。如今她吐了血,你来问我为何?”
赵真颜扬眉:“你的意思是我要害她?”
“我想不出别人。”齐和辰负手站在窗前:“她出身寒微,平时并不与你争抢。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赵真颜气笑了:“我可承受不起你这样的指控。听你这话里话外,好像我有多恶毒似的。齐和辰,我一腔真心对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她转身,吩咐道:“把家中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后宅下蛆,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看她一脸悲愤,神情不似作伪,齐和辰半信半疑:“真不是你?”
“孰是孰非,一审便知!”赵真颜不看他,看着聚集在院子里的下人,道:“家中出了许多事,你们这些人中,肯定有人使了坏。我懒得一个个审问,也不想伤及无辜,这样吧,谁要是说了有用的消息,我赏他一两银子。”
众人面面相觑,有两个婆子上前,说看到刘婵婵的丫鬟半夜鬼鬼祟祟从后门跑出去。
齐和辰微微皱眉。
赵真颜已经命人押了丫鬟过来:“老实说吧,大半夜跑出去做甚?”
丫鬟身子微微颤抖着,颤声道:“奴婢代姨娘回刘家送些东西。”
“你这是把我当蠢货?”赵真颜看向齐和辰:“我从来没有约束过家里的下人,也没有不让婵姨娘回娘家。大半夜出门,一定不是为了此事。”
她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丫鬟:“我记得你有一个心上人,若你老实招认,我会给你备一副嫁妆,亲自帮你俩筹备婚事。”
丫鬟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若不然,我就让你二人做一对残了的鸳鸯。”赵真颜摸着下巴:“你说是断手好,还是断脚好?”
她语气带着微微的苦恼之意,像是在挑选午膳一般,丫鬟吓得魂飞魄散,看了一眼虚弱地站在门口的刘婵婵:“姨娘,对不起。”
刘婵婵面色苍白:“你别污蔑我。”
“不是污蔑。”丫鬟深深磕下头去:“公子,是姨娘……她说夫人下手狠辣,怕是不会留她性命,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假装中毒,让您恶了夫人。”
其实,丫鬟没说出口的是刘婵婵的计谋不止于此,她甚至还想劝齐和辰对夫人下暗手。
赵真颜像是知道还有下文一般:“还有呢?”又补充道:“你只有和盘托出,我才会履行承诺。”
刘婵婵睚眦欲裂:“你胡说。”
赵真颜只看着丫鬟。
丫鬟低下头,不敢与刘婵婵对视:“姨娘还说,想劝公子杀……只有没有了您,她才有出头之日。”
赵真颜似笑非笑看向齐和辰:“一招苦肉计而已,你确定要中计吗?”她摇摇头叹息:“我要是真那么狠,当初就不会让她进门。”
齐和辰沉默了下:“婵儿,你有何话说?”
刘婵婵哭着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事。丫鬟说的那些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小产伤身,我整日昏昏沉沉,现在还没养回来,如今还中了毒,哪顾得上这些?再说,我对夫人只有尊重,从无加害之意……”
丫鬟低下头:“这件事情,文郎也是知道的。”
她口中的文郎,是她的心上人。
并且,文郎喜欢喝酒,还把这事告诉了一同喝酒的两人。几人一起作证,刘婵婵辩无可辩。
齐和辰本来是兴师问罪,查出这样的真相后,得知自己错怪了妻子,他本就亏欠妻子良多,此时只觉得脸上发烧,看着刘婵婵的眼神中满是失望:“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
刘婵婵知道,此时自己辩解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确实对丫鬟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中了赵真颜的计……只再次冲他表明心迹:“辰郎,我想留在你身边。”
她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已。
“你让我恶心。”齐和辰拂袖而去,临出门前,吩咐道:“颜儿,她就交给你处置,往后关于她的一切,都不用再告知于我。”
这话既是对着赵真颜说,也是对着满院子的下人说的。
刘婵婵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赵真颜挥退了所有下人,缓步走到她面前,笑着问:“感觉如何?”
刘婵婵抬头瞪着她:“你故意让我害怕与你,让我先下手为强,然后再让辰郎厌恶于我,是也不是?”
“看来你还没蠢到家。”赵真颜满脸嘲讽。
她承认了?
刘婵婵心头更凉,往后挪了挪:“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辰郎。”
赵真颜笑了:“他知道了又如何?你对我动手是真,想害我性命也是真,你这样的蛇蝎女人,就算不死,齐和辰也再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了。再说,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方才他可说了,日后连你的消息都不愿再听到,又怎会见你?”
刘婵婵摇着头,不停地往后挪:“你太狠了!”
“我看在夫君的份上,好心接纳于你,也不与你为难。你却不知感恩害我孩子!”赵真颜几乎是尖叫道:“凡是害了我孩子的人都该死!程如梦该死,你也一样!”
一句话吼完,她深呼吸一口气,道:“不过,你最在乎的不是孩子,应该是夫君的宠爱,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死太便宜了。我要让你临死之前失去一切,让你也尝尝我的痛苦!”
之前这整个后宅都是赵真颜管着的。若她想要人性命,实在太容易了。刘婵婵刚才还想不通她为何要多此一举,这会儿才明白。
赵真颜这是要让她在临死之前被齐和辰彻底厌恶。
刘婵婵浑身不停地颤抖:“你太狠了……”
赵真颜嗤笑一声:“比起你,我这只是还击而已。既然你愿意病,那就病着吧。”
从那天起,刘婵婵的病当真越来越重,在齐和辰还未参加县试前,就已经病逝。
彼时,赵真颜正在给他准备县试的东西,当真是样样俱全,面面俱到,齐和辰正感动呢,听到丫鬟禀告,挥了挥手:“葬了吧。”
竟然是连最后一程都不肯去送。
赵真颜垂下眼眸:“我找了大夫给她医治,大夫说,她失了生志,整个人暮气沉沉,神仙难救。刘家那边,怕是有些麻烦。”
“她是我的妾,病逝而已,刘家又能如何?”齐和辰随口道:“不用管她,那样狠毒的人,我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把她纳进门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看他神情和语气,当真是丝毫都不在意。
赵真颜唇角微翘,拉着他歇下,翌日天蒙蒙亮,和齐家人一起,亲自把人送进了衙门。
关于赵真颜做的一切,刘婵婵没有机会告知其家父子,柳纭娘自认是个好心人,特意约了齐争鸣出来,把这些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
齐争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和辰媳妇真这么狠?”
柳纭娘颔首:“我打听到的是这样。你可以不信,回去自己打听嘛。”
说实话,这样的儿媳就如毒蛇一般,齐争鸣真的害怕。
看他失魂落魄下楼,柳纭娘心情挺不错的,她今日还约了别的客人,就是江家人。
许家把齐采缈欺负成这般,如今没了关系,她这人是要找许家算账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许家在这城内根深蒂固,她就算能拔除,也得伤筋动骨。有人帮忙就不同了。
来的人是江苗宁的父亲,他有许多女儿,江苗宁只是其中之一,他没有多疼女儿,只是厌恶许家的算计,或者说,打倒了许家,他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两人商谈了半日,效果立竿见影。两日后,许家父子就发现自己被针对了。铺子里几乎所有赚钱的货物都能找到更便宜的,有些价钱甚至便宜一半。百姓又不傻,自然不会再登门。并且,由于价钱格外便宜,激得各家都备了不少,铺子里的货物全部滞销,稍微一段时间内别想恢复。
江苗宁回了娘家后,听说家中正在和许家交锋,这要是真斗起来,她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这一辈子过的最风光的日子,就是说许大少夫人那一段,若是有个孩子,他们夫妻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再有,她一直认为,休她出门是许夫人自己的想法,和许家其余人无关。
得知这个消息,她想找许少东家示警,或者说,表明她的立场。特意买通了偏门处的婆子,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刚跑出两条街,就被人给套了麻袋。等她再次看到光亮,还没反应过来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正想挣扎,来人已经强势地将药灌入她的口中。
“这是什么?”她想抠喉咙,手刚伸出就被人给扣住。
紧接着脖子一疼,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江苗宁发现自己躺在离家不远处的巷子里,想到昏迷之前喝的那碗药,她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奔回家中病人请大夫。
“喝了寒凉之物。”大夫把过脉后,摇头道:“几乎不太可能再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