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吵吵闹闹,边上一双年轻夫妻面色越来越难看。
以当下的风俗,都说家和万事兴。自家不能吵架,外人也最好别在自家的宅子里吵,否则家里会越来越倒霉。
两人好心好意接纳了孙明槐进来歇着,用了家里的盆和热水,连布都拿出来两块,被褥也脏了,虽说可以洗,可这个冬日里被子不好干。又有村里这么多人挤挤攘攘看热闹,明天还得好好打扫……这些都算了,谁让自家刚好在这儿赶上了呢。大家同住一村,该帮就要帮一下,谁都有难的时候,不能太斤斤计较。
可两家在这吵架,他们实在忍不了。
年轻妇人脸皮薄,不太好意思说。她婆婆就没这个顾虑,扬声道:“我们家好心好意帮忙,你们却跑来吵架,这是恩将仇报。要吵出去吵,否则,就把孙童生抬走!这又不是我们该的,搁这儿吵,亏你们想得出来……”
两家稍微冷静了点,孙母赔笑了几句。那小夫妻秉性善良,虽面色不好,也不再执意让孙家把人挪走。这大半夜的,万一孙明槐在挪回去的时候又摔一跤,导致他日后变成了跛子,就算孙家不计较,他们也良心难安。
众人散去,孙家婆媳守了一夜,天亮时找了床板将孙明槐弄回了破院。
高氏本来还想让男人哄哄自己,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敢再闹,老老实实回去伺候。
村里的人在谁家受伤生重病时都会上门,就如当初钱小喜摔着腿,好多人都上门探望一样。
此时也有不少人去孙家。
柳纭娘对外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讨厌孙家人,两家是断绝往来了的,所以,她没有去看。
倒是钱母,空着手紧跟着村里人进了门,又将孙明槐贬得一无是处。
“以前我去镇上,听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这不能科举,地里的活也干不了……呵呵……可不就是废人一个么!”她满眼鄙视:“这心眼不好的人,就该是这种下场。不过,他小白脸一个,能讨不少人喜欢,去镇上做小倌倌,也是一条出路哈……”
她对着院子里的人说,可这样的话谁敢应承?
孙母在厨房里烧水,满院子都是好心好意前来探望儿子的客人,她没想在这些人面前吵架,显得自己刻薄。可是,钱母真的是欺人太甚。她质问道:“明槐受了伤,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这是恶有恶报。”钱母满脸得意:“黑心烂肠的玩意儿,老天终于开眼了!”
孙母上下打量她,身量不高的纤细妇人,力气也大,搞不好就是她!
有了这个念头,孙母真心越看越像。
如果儿子说打他的是个男人,那一定是汪海!
可是女人……村里最讨厌儿子除了汪海他娘之外,就是钱小喜的娘。
前者前两天才打了儿子两巴掌,听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张罗搬家的事。也只有钱小喜她娘才会这么不讲究。再说,她可不止一次的表示要毁了儿子的前程。
她沉声问:“打人的是不是你?”
钱母:“……”什么玩意儿?
她愣了一下,张口就骂:“本来就是他孙明槐对不起我钱家,老娘想打他,可不用避着人,至于半夜不睡跑出来堵人?”
孙母一个字都不信,家里出事后,众人面上客气,私底下议论孙家不厚道的人多了去,她现在看谁都对自家没安好心。
“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孙母咄咄逼人:“要是你动的手,全家不得好死!”
“又不是我,我发什么誓?”钱母嘲讽道:“你可以去报官啊,让大老爷给你儿子讨公道。”
来之前她都听说了,孙家本来是要去城里告状的,但这事难免要孙明槐这个口主亲自描述凶手的长相身形,偏偏他又不能挪动。所以,这事只能往后拖延。
见钱母不肯发誓,孙母一口咬定就是她。两人就此吵得不可开交。
半日后,钱母回家吃饭,打算饭后再战。
孙母越想越难受,干脆跑到了汪家。
彼时,柳纭娘正把家里的旧家具搬出来送给姜家和邻居。
孙母怒气冲冲,开口就是质问:“姜芦花,我儿子是不是你打的?”
柳纭娘还没开口,李氏已经发火了:“你们孙家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事就来找我三妹,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柳纭娘好声好气:“昨晚上我早早睡下了的。”
当然了,后来又爬起来揍人。
孙明槐太聪明,什么事都不沾手,到了公堂上还能为自己寻一条路出来。柳纭娘冷眼看着,他这一回下了苦工,想一举得中。
她自然是不能让他榜上有名的。
眼看孙母还要口出恶言,柳纭娘淡淡道:“阿海如今大小是个官,你这么上门污蔑,若是告到公堂上,大人追究起来,可是要入罪的。”
孙母张了张口,再也不敢开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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