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娘子拦在门口,一脸的严肃。
柳纭娘站着,冷声道:“让开!”
杨娘子面色苍白:“不行,我拿了东家的酬劳,就要把事情办好。再说,你都不管他,凭什么进门?”
“凭什么?”柳纭娘揪住她的衣领,一把将人拉开:“凭老娘养了他十几年。只有我不见他的份,轮不到他不见我。说难听点,哪天我病在床上,让他拿银子奉养,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这也不算是假话。
就像是夏青侍奉赵铁匠一般,如果孙二翠病了,豁出去让赵冬青奉养的话,他若是一个子儿都不出,是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杨娘子被推开,立刻又扑回来拦在门口,柳纭娘再次将她扯开,一脚踹开了门。
窗户紧闭,屋中昏暗,门一打开,立刻就闻到了药和屎尿掺杂的味道,柳纭娘皱了皱眉,一步踏了进去。
床上的人昏睡着,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之前包好的腿此时似乎移了位。柳纭娘回头,就见门口的杨娘子面色煞白,面露惊恐之意。
对上柳纭娘的眼神,她冲进隔壁的厢房,几息后拔腿就往外跑。
大娘挺好奇赵冬青的处境,一直站在院子里探头,杨娘子往外跑时,柳纭娘厉声道:“把她摁住!”
村里常年干农活的大娘力气很大,一把将人拽住。在柳纭娘的示意下喊了人。
邻居都住得挺近,甭管平时如何看不上赵家的为人,真遇上了大事,都愿意出手帮忙。很快,院子里来了不少人,在大娘的示意下,围到了赵冬青的房门前。
这人只是伤了腿,其他都是皮外伤,养了这么久,就算不能下地,应该也越来越好才是。可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无知无觉,整个人瘦骨嶙峋,枕头上还掉了好多头发,走进之后,可以看得到他泛青的眼睛和指甲。
“这……是不是中毒了?”
柳纭娘颔首,就是中毒了。
于是,还想要往外跑的杨娘子立刻就被人用绳子捆了起来。又有人去镇上请了大夫。大夫来得快,还惊动了夏青兄妹,赵秋喜也被人请了过来。她最近有七八天没过来了,一来是夫家不允许她一心照顾娘家,二来,住在镇上的人就没有宽裕的,赵冬青卖了地有好几两银子,赵秋喜想着姐弟感情那么好,问他拿一些银子周转。毕竟,曾经她也得家里的疼爱,父亲去后,家里的东西本就该分她一份。
可惜,赵冬青一口就回绝了。哪怕赵秋喜说的是借,他也一毛不拔。姐弟俩不欢而散,赵秋喜自那后,就再也没来。
至于胡家,之前办丧事时赵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咒骂胡大银,在胡家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无论有多恨胡大银,都应该关起门来细说,而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胡家人没脸。那之后,胡家再不上门。胡母也没想到外孙子的伤会越养越重,她最近精力不济,家里又忙,便把外孙子的事放了放。
此时屋子里挤了好多人,床上的人却始终没醒。众人嘴上没说,心里却都知道,赵冬青这一次怕是病得比较重。
大夫来得很快,把脉过后,摇了摇头:“是中了毒,毒已入五脏六腑,没那么容易治好。我不太会解毒,你们另请高明吧。”
镇上的大夫不多,这算是公认的医术最好的大夫之一,赵秋喜一把将人抓住:“你千万想想办法。”
大夫叹气,配了药后,临走之前还是让赵家重新请大夫。
赵秋喜都傻了。
她和赵冬青闹得不愉快,但到底是亲生姐弟,他在家里被人谋财害命,她无论如何也要为弟弟讨个说法。反应过来后,立刻跑到关着杨娘子的柴房里拳打脚踢。
要不是边上有人拉着,她真能把人踹死。
“冬青为了让你有个落脚地,甚至不惜跟我这个姐姐翻脸,你有没有良心?”
杨娘子抱着头:“他不是个好人,说得冠冕堂皇,私底下让我陪他睡觉。还说我要是不从,他就对外人说我勾引他。我……我没想嫁人,他凭什么逼我?”
言下之意,她是报复赵冬青欺辱自己。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众人面面相觑,又觉得赵冬青活该。
赵秋喜冷笑连连:“你明明知道我弟弟是个年轻男人还接了这份活计。本身就不是在意自己名声的人,不想陪他睡,你可以辞了活计离开。为何要害人?”
说到后来,已经是大吼。
反正人已经害了。赵秋喜嚷嚷着要报官,杨娘子跪在地上哭求。
村里人不好插嘴,还是赵秋喜的夫家赶了过来,将人给拦住。
报官这种事,是给坏人找麻烦,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给自己找麻烦,想要把一件案子查清,苦主得耽搁许久。赵秋喜的夫家不许她做这么大的事。
甚至扬言,如果赵秋喜执意,就要休了她!
外面吵吵嚷嚷,大概是太过热闹,昏睡了许久的赵冬青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到柳纭娘站在床前,他很是激动:“娘……那个女人……她要害我……”
他很是虚弱,声音很轻,还暗哑得厉害,要不是离得近耳朵又好,根本就听不清他的话。
柳纭娘没有说话。夏青上前,面色不太好:“人家说,是你要欺负她,所以她才给你下毒。”
赵东青一愣,气得脸色更青,咬牙切齿地道:“她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