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股强烈的力量驱使她走到棺木旁边,没有尸体腐败的味道,只有空气中浮动的淡淡的沉木香。
她看着密封的内棺中男人苍白如洗的脸,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痕,不知道是被谷海的人伤的,还是车祸留下的。
苏辞神色安详,如果不是这张脸过于惨白,任谁都不会以为这个男人已经离开,只当他睡着了。
她怆然泪下,无声的水痕从脸庞划过直接滴落在透明的内棺上,她轻轻的说,“苏辞,你说过你很快就会好的,你不能这么骗我……”
苏晟淡淡的提醒,“陈太太,棺木里面都是冰袋,小心寒气。”
“叫我明曦吧,苏辞就是这么叫我的。”章明曦缀着泪痕轻轻推开她的手臂,有种伤痛在她心里缓缓晕染开,“从他出事以后,我们总共通过三次电话。”
“第一次电话,他跟我报平安,我告诉他我结婚了,丈夫是陈易凛。”
“第二次电话,他说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快,说不定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我告诉他我怀了陈易凛的孩子。”
“第三次电话,他说他快出院了,可以回家静养,等孩子出生他还想抱抱这个孩子,我说我会让我的孩子叫他一声干爹。”
“可是我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天人永隔,我也没想到他还没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就不在了,他不能这么不守信用,他从来没有没骗过我,就连……就连那天晚上他让我走,他答应我会没事,他也回来了,可是……”
终于,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嘶哑的声音像是歇斯底里喊叫了一天的人,张了张口,没发出半点声音。
她泣不成声,内心溃不成军。
她简单而真诚的话让他有一丝犹豫。
是否苏辞的离开不能怨天尤人?
是否苏辞到死都没有怪过她?
那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他不坚定的目光在触及苏辞棺木的那一刻变得冷若冰霜,视线中混杂着无数冷厉的冰碴,狠狠砸在章明曦的身上。
如果不是章明曦,苏辞怎么会遍体鳞伤?又何至于去国外?到最后一场车祸命丧黄泉?
车祸不是人为,肇事者已经找到,是酒驾,苏家不能发难,可总要有人为这件事买单。
“陈太太,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情绪过度。”苏晟敛下所有的不甘和怒火,润物无声的安慰和关怀她。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变数,苏辞的葬礼突然提前,葬礼那天,章明曦的好朋友顾惜欢回国,让她去接机。
章明曦接到电话的同时,苏晟那边正好得到消息。
“她怎么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想去接她的朋友,我还能拦着吗?”苏晟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漠然望向窗外,这几日灰蒙蒙的天气,很适合办葬礼。
“那毕竟是二少爷的……”‘葬礼’两个字江成三缄其口,他又说,“二少爷肯定是希望她去的。”
“她的心要是不在阿辞这里,我求着她也没用。”苏晟目光极淡的向后瞥了一眼,“不过,你说的她那个朋友……我倒是该认识认识。”
“总裁是想对她下手?”
江成觉得,这个女人就算死了,章明曦不疼不痒顶多伤心一阵,就像苏辞离开一样,时间久了就过去了,除非报复章明曦本人,才能让她得一个铭记一生的教训。
“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下手?这不过是我回敬陈太太的。”他冷冷地说,“阿辞已经变成一抔黄土,可我不会对她朋友下死手。”
“那我们要不要先一步跟那位顾小姐搭上关系?”
茫茫机场,一个陌生男人想要跟一个陌生女人搭讪,可以有无数种方法。
“急什么?太刻意总是会招人怀疑,总要有几次偶然。”
陈易凛的动作他并不是不知道,对方怀疑了,并且上次在暖室的事陈易凛也找人查过,当然是不会查出结果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继续查下去。
他要是在章明曦身边出现太多次,免不了要打草惊蛇,倒是得不偿失。
葬礼那天天色不好,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塌下来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雾蒙蒙的开始下起小雨,不太密集,但一会就能把身上全都打湿,冷森森的空气透过衣料钻入毛孔。
章明曦如约出现在葬礼上。
她一下车,寒风吹面她不禁抖了抖,陈易凛立马取过一件厚外套给她披上,章明曦摇了摇头,从外套下抽出身子,“不用了,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我不想闹笑话。”
“你要是因为他的葬礼而冻坏了身子,这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今天日子特殊,陈易凛不想说太多,认命的跟在她身后为她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