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溪午进了库房,别的也没乱翻,径直到了货架处,果真看到一只箍了铜角的皮箱子在最底下,便费力抽出来看。
箱子上有锁,黄溪午对着锁孔看着手中捏的这一串,翻起把最小的,将它打开了。
箱子敞开着摊在黄溪午面前,惊得他退了一步,站着许久不敢动。
乍看没有一件太值钱的东西,却是每一件都珍贵无比。
出生时一缕胎发做成的毛笔,满月时穿的袖珍小衣,腕上戴过的娃娃铃,掉了半只花的红头绳,还有写的歪歪扭扭的三字经,一只发黑了的蝈蝈笼,甚至包括来时路上坐的火车票,住旅馆得风寒时开的药方子......这简直就是唐憾儿从小到大的珍奇宝藏。
她的成长经历,她的过往生活,就那么敞开来,她前十五年的不为他所知的过去,就这样公然昭示在他面前。
她这是...对自己全不设防,全身心接纳了吗?
黄溪午怔了一会儿,终于颤抖着蹲下来,哆嗦着手找到裹了长命锁的绸布包,又取出紫檀匣子,才又颤抖着把箱子锁上,最后,有些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书房。
小晃已经在那里帮着研磨,看到他回来,目光在那钥匙上停了一下就转开了去。
唐憾儿把头抬起来:“找到了吗?来,给我擦擦,存了太久,都生银锈了。”
黄溪午走上前来,把东西递过,又把钥匙放在书桌上。
“钥匙你拿着吧。”唐憾儿一边擦拭长命锁,随口说道。
“妻主...一向是尹小君管家的。”黄溪午怯怯开口,库房钥匙意味着什么他明白。
其实哪里是小晃管家,他只是管着贴身的事,不让不熟的人近前罢了,何况这串钥匙原是从阿乾阿坤手里收上来的,他俩也只是帮忙管着永酽楼的琐碎事。
唐憾儿没解释细情,只对他说道:“小晃时常陪我去茶山,家里的事顾不上,再说你是正经学过掌管中馈的,该是你管才合适。”
黄溪午见唐憾儿表情认真,也不再推辞,便把钥匙又拿起来:“那、那溪午先拿着,待明年正君进门就交权。”
结果唐憾儿忍不住笑了:“哪来的正君?你不是说彭琦吧?”
黄溪午怕她误会自己在背后传言,连忙解释:“不不,没有人乱说,是溪午胡猜的,您别恼。”
唐憾儿摩挲着下手中银锁,认真的望着他:“彭琦这事的确曾是家主所期望的,不过都没定下来,做不得数的,再说了,就算将来他进门,他一个留过洋的学生,难道要放在家里管理饭食琐事吗?须得出门给我做工去,”说到这儿,她又故意挤挤眼,“给咱们挣钱花。”
黄溪午差点被她逗笑了,立刻避开这个眼神,镇定回道:“溪午没有那些本事,只能在家中为您分忧了,做的不好,请您多包涵。”
“得了,不要妄自菲薄,你周到心细我看的出来,正是合适的性子。对了,我提过的佛经也在库房里,你闲时自己找来看就是。”
“好。”黄溪午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