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云起又拿了干净帕子给她擦汗,这大冬天的,愣是疼得她冒了一头冷汗出来。
小厮们又将暖炉递来,倒了热水奉上,见不再有吩咐,悄悄的退出门去。
屋子里重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樊云起试探着问道:“妻主,要不咱们上床歇息?”
唐憾儿喝了热水,单手捧着一只暖炉在怀里,慢慢的把身上寒气逼出去,终于像活过来了一样,眼珠不错的盯着樊云起。
她希望樊云起主动问自己什么,可是过了许久,樊云起也没再有第二句,她就料到等不到什么了,干脆自发换了话题:“云郎,我纳阮梅宁进门,你恨我吗?”
“......”樊云起不料她突然问这个,懵住了,思索良久才答,“当然不恨。”
唐憾儿无奈一笑:“但还是怨的吧?”
樊云起没说话。
他不怎么会撒谎,尤其不愿意骗唐憾儿,索性不答。
唐憾儿了然,也不问了,放下暖炉,翻身上床:“困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樊云起上前伺候着,把她外衣脱了,又给盖了被子,才又解自己的衣裳,悉悉索索许久,终于,两人并排躺着了。
“妻主,”暗夜里,樊云起突然开口,“你睡着了吗?”
“没。”唐憾儿侧过身面对他,把伤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搭在他的腰上,瞬间又充满了希冀。
樊云起握住她,涩涩开口:“你纳阮侧夫是势必要......”
“对,势必要走这一步,”唐憾儿语气冷了下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纳梅宁是必须的,你是贤良大度的侧夫,自当不怨不恨的接受这一切。”
虽然面对面,但夜太黑,其实并不能看得清彼此脸上的神色,樊云起躲在阴影里,仿佛有了些勇气似的,开口带了一丝赌气的成分:“既然知道,就不必问我了。”
“呵!”唐憾儿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把头一埋,似乎睡着了。
..
唐憾儿和樊云起的蜜月期仿佛格外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无话不谈,或许是曾经的期待太过于漫长,或许是终成眷属的过程太过波折,总之,一旦结了婚,这捧眼看着要沸的水竟然是陡然降温了。
也不是凉,就温温的,静静的,像是小厮们时时刻刻备好的一杯茶那样,想喝的时候入口总是恰到好处的,没有不合适,却也——没什么惊喜和期待。
说起来樊云起比景枫更像是大家族里夫君的模样,永远端方板正,不悲不喜,克己守礼。
之前对于要纳阮梅宁这事,连一贯开朗的韦阿谣都委婉的表示了不开心,樊云起却一句话都不多说,甚至主动帮忙操办。
而对于楼里日常的事,他也绝不多问,起先辛酉是防着他成为专宠的,后来发现这人全无心思在家里,竟满脑子都是工作,也就懒得同他争竞了。
然而,不止樊云起温吞吞的,待唐憾儿冷静下来,她发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真的同樊云起无话不谈过。
那些过往每七天一封的信里,更多的是樊云起的无话不谈,她自己却是克制的,收敛的,闲的时候回一回,忙的时候就顾不上,除了最后表白时候的热切,自己,也真的热过吗?
是不是在樊云起的眼里,她同样是一杯永也烧不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