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梅宁绣了几针又放下，揉揉泛酸的眼眶，嘟囔着：

“小晃我不担心，他再好也只是个通房，有身份限着呢，倒是辛正君那里，虽说现在禁足，可没几日就过年了，还是要他出来主持大典，到时候必然不了了之，何况......他们夫妻两个感情深厚，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心的。”

阿冶撇了下嘴：“少爷，您总是说他们感情深，可奴打听来的不是这么回事，都说当初辛正君是伺机上位，少主没法子才纳的，少主心里的人是樊侧君。”

阿凝也说道：“就是嘛，要真感情深厚，至于伤个手就禁足？少主还说是修剪花枝不小心的，不小心干嘛迁怒，定然是早有误会在先。”

“对对，前后矛盾着呢，少爷，您还是多担心樊侧君吧，瞧那位不声不响的，怕是颇有城府。”

“噗——你知道什么叫城府？”阮梅宁忍不住笑了，“行了，若说城府，我看韦侍君才是扮猪吃老虎，面上一派天真的模样，好处一点不少占。”

“他有什么好处？”阿冶阿凝俱是不懂。

“都说了是扮猪吃老虎嘛！”

..

阮梅宁索性放下绣花绷子，同阿冶阿凝他们细说：

“首先，当年韦侍君是自己求嫁的，这份勇气就难得，像我一再被母亲逼迫，却也轻易拉不下面皮，他就敢自己冲上来剖白心迹，难道他就没事先算计过，万一被拒绝以后还怎么另嫁旁人，必然是心底早有数的；

再者，当时永酽楼只有小侍并无旁人，他进门后几乎是独宠一份，且长盛不衰，足足有一年时间少主没纳过任何人，直到次年秋末，才有正君进门；

第三嘛，你们所谓的少主心上人樊侧君隔年五月进门，可你们看这一正一侧都在了，韦侍君可有失宠的迹象？只要妻主她有空，必然是要去谣芳阁逛一逛的，何况他只是一个侍君的身份，待遇却从不比谁的差。”

“哦，对对，”阿冶忽的叫了一声，“这么一说奴明白了，他白日里在茶山就跟少主时常腻在一处，夜里又在同一层住着，见少主最容易的便是他了。”

阮梅宁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公司里许多茶叶方子都是他研制出来的，不止少主，整个唐家都当他是个宝一般宠着，提位子是迟早的事，倒时怕不是会压我一头。”

阿凝捣捣阿冶，两个一起上前将阮梅宁东西收了，衣裳脱了，按进被子里：“少爷别想这么多了，如今少主最宠的就是您，只要把这份宠拿捏紧了，以后好处都是咱的。”

阮梅宁由着他们伺候，又多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当初在茶山上，我舅舅不止一回找茬欺负韦侍君，我出嫁时候才告诉我这些，哎，虽然他没表现什么，但我心里总得防着他使坏。”

阿凝讶异了一下：“还有这回事呢？怪不得他不冷不热的，还跟樊侧君走得近，这不等于是选了那边？”

这下轮到阿冶捣阿凝了：“什么这边那边的？这才进门能看出什么来，樊侧君未必是跟咱们对立的，倒是兴元楼那几个，成天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方才是谁说他城府深？你这墙头草！”

两个人争起来，直到看见阮梅宁眼神不善，才赶紧办正事：“奴多嘴了，您快歇着吧，这些日子一直侍奉少主，眼下都有青影了，今夜可算睡个好觉。”

阮梅宁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停地翻滚着爹爹嘱咐自己的那些话，他自己是庶子，从小就要靠争靠抢才能有好日子，如今又是侧夫，依然要靠争抢过活吗？

当初若不是家人坚持，他也想过要不然下嫁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做正夫，两人可以平起平坐，也是很美的。

“梅儿，这是你的命。”莫椰将他一把拉回现实，“你真喜欢那种日夜耕作才能换回衣食的苦日子？你母亲是偏心，可也没真缺着你什么，照样当少爷养着，瞧瞧你那双手，还白白净净的，当初你说留洋，也放你走了，世面也见过了，还多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