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只笑旁人愚昧的彭琦这下被阮梅宁讽刺了,立时觉得尴尬,忙解释:“不不,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那是说谁呢?”脆生生的一句,郑丝羽抱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过来了,“早就听你们叽叽咕咕半天,居然还把我扯上了。”
方才吟诵不让孩子们闹,怀里的唐瑞玥早就待够了,这回可算听见爹爹开口说话了,登时跟着喊了一嗓子,并且同样是冲着彭琦的:“走!”
这话恰恰契合了此时的场景,众人一顿之后齐齐笑起来,彭琦无奈地皱了下眉头,随即也就跟着笑了,心说自己方才是怎么了,居然较这个无聊的劲,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他再次向台上望去,在一众女家主和女都老耆老们之中寻到辛酉,看到他不但没被压了光彩,反而愈发熠熠闪光。
或许,若是当年自己老老实实回来,此时坐在那里的会是自己——“可是那样的人生,我会喜欢吗?”他扪心自问。
既然已经选择了通向自由的路,便要接受自己的选择,然而,真的得了自由吗?
为什么此时觉得春风得意的辛酉并非被桎梏在那把椅子上,豪情万丈的樊云起也没有沦陷在婚姻里,阮梅宁比之前更加风采照人了,还有郑丝羽,他本是个毫无特色的小辈,这会儿也开开心心的怀抱女儿,笑的像漫山的茶花那样美好。
还有谁?哦对,黄溪午,他一个不受待见的黄家庶子,这会儿竟能落落大方的主持一所厂子的开办,比谁不强?
彭琦曾认识的这些位优秀的茶山男儿竟然齐齐倾心于同一个女子,可不就说明了唐憾儿的优秀?而她后宅中一定还有许多位自己不认识的夫侍......当然,这样一个优秀的她,自该有许多俏儿郎喜欢!
怪不得来时车上那两位似乎话里有话,怪不得,烟尘里落下了那两个十分骄傲的字眼“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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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大典接近尾声,唐瑞琢从一众小姐们之中离开,带上自家的妹妹们,又接上母亲和父亲以及爹爹黄溪午,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台下和樊云起这几位汇合,韦阿谣、邓芯草和尹小晃也从另一侧走来。
乡民们之中的年轻男女亦迅速组队涌入,耍起了竹制宅龙花灯舞和铜锣长鼓舞,周边山头亦渐次对起了山歌。
歌舞升平,盛世欢歌!
彭琦早就被人群冲散,仿佛隔着山海,远远看着唐憾儿从郑丝羽怀中抱过幼小的女孩儿亲了亲,和其他家人们亲亲热热地一路笑谈一路走远。
富安娜早就冲入人群跳舞去了,彭琦也顾不上找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唐憾儿一家人......
这样相对落后的勐茶寨曾是他一心想逃离的,这样喧闹热情的茶山生活曾是他一度嫌弃的,这样的唐憾儿亦是他无知无觉错过的——此时,歌舞乡音横贯双耳,直击大脑,远去的佳人却独独落在眼中,愈发刻骨。
方才旭勐台上的唐憾儿像一个开疆拓土至四海升平的国王,统领着她的臣民们走向辉煌,而家人中间的唐憾儿则充满了佛母的光辉,将她身边大的小的一众因亲缘或是血缘围绕在侧的人通通都笼罩起来,幸福美满。
她远比萌婆更像孔雀大明王转世,她才是来渡勐茶寨至美至善的婆陀!
原来,有的人,真的会叫人一见钟情,令人心生敬仰,他信了,虽然他们只是对视了一眼,她甚至没对他说过一个字。
就在几天前回家见到母亲彭落英之时,彭琦的想法还是探亲之后看看家人平安健康便会再次离开,可是此刻,他觉得如果自己再走,并不像放心之后的安然离开,反而更像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