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无趣”又“无奈”的樊云起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送唐憾儿出门,眼睁睁见着柳五亭自东厢外门扑过来:“妻主,您可算出来了,亭儿想您想得睡不着。”
唐憾儿被他抱住,硬扯出一只手来戳他的腮:“胡扯,瞧你这水嫩嫩的小脸气色多好,就知道睡得香呢!”
柳五亭笑嘻嘻的,顺势就握住她那只手,送到唇上亲了一口,又道:“起先是睡不着的,后来人家实在困了嘛,还做了个美梦,因此睡得香。”
“做什么美梦了?”唐憾儿一边问,手一转反握住他。
“听我跟您细说,当时啊,梦见您在梦里和我......”柳五亭嘀嘀咕咕说着,和唐憾儿手牵着手慢慢走远。
樊云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背影,这回他没再提醒自己要端庄了,整个人斜靠在门框上,甚至还打了个哈欠。随即,他又摸了摸那副雕刻的对联“竹雨松风蕉叶影,茶烟琴韵读书声”。
就近刚好是个“蕉”字。
他拿手指描着那四点底,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唐憾儿一同在芭蕉树下对弈了......自己每天忙忙碌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又为了些什么?
妻主恩爱不再,女儿顽劣不堪,事业或许还好,可明明家里并不指着自己挣钱。
此时樊云起四十一岁,按说已过不惑之年,可他再一次陷入了茫然之中,越发“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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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云起明白那夜唐憾儿的特意提点,也是下定决心要管管唐瑞瑾的,起先很是上心的盯了几日,韦阿谣亦是将唐瑞琬送过来,两位小姐在东厢的小书房里闷坐小半个月,被逼着多背了两本书。
樊云起又心软,心说还好,孩子如同小树苗,早先歪了没关系,长斜枝乱杈也没关系,辛苦修剪一下就好了,这不,只要用心,她们还是懂事的,韦阿谣也挺高兴,被唐瑞琬哄着这月零用钱都多给了不少。
然后,这俩心大的爹爹就再次分心去工作了,只叫阿桑他们多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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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十月里,祭祀大典临近,寨子公司家里几方都忙得不可开交,人人盯着眼前的一摊子事,没人注意唐三小姐和五小姐故态复萌,只除了黄溪午。
他也并非特意盯着,是他之前的闺中密友范笠提醒的。
起初那些年黄溪午人生波折,因此主动和之前的人保持了距离,直到多年后有了孩子,心里安定下来,他才和几个旧友重新联系上,彼此间走动交际。其中最要好的便是这位。
范笠提醒他:“你家那三小姐又逛戏园子了,你不管管?”
黄溪午面上不显,心里却一惊:“是...哪种逛?”
他也知道,若是常见的只听听戏,范笠不至于这样问。
这寨子里的戏园子分两种,正经的就是喝茶听戏吃瓜子,那不正经的就是柳巷花街暗门子,自然,叫人担心的就是后者。
“你家妻主可不像你那馨阿姐,膝下几个纨绔女儿随她们闹去也不上心,我记得你常说唐家家教严。”范笠自小出入黄家,言谈间和黄素馨也比较随意,倒没什么,他压低了声音,暗示黄溪午,“自然是那种!我看你还是想法子管一管,可别哪天追究起来怪你治家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