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语气普通，“不必多礼。”

三皇子与圣上年轻时的容貌颇为相似，但圣上意气风发登上高位的时候，怀着雄心壮志，眼前的三皇子看起来只是个善读书的文人，没有只手搅动风云的气魄。

三皇子行礼后，文雅的脸上浮动出笑容，“母后当真要如此做？”

皇后清冷的脸上满是无所谓，她对三皇子的开门见山也不意外，“本宫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五皇子虽被冷落，但圣心难测，这件事，早做早好。”

“你可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不说我们之前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贵妃一脉更会重获荣宠。”

三皇子运筹帷幄之中，更多的是瞻前顾后，之前他对皇后的计划只是了解了个大概，这种无异于画蛇添足的手法，不应该是眼前这个二十岁就坐稳皇后之位的女人想出来的。

“你想岔了，贵妃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这一局，试探的是你手下的人。”皇后与三皇子因为这个局争执多时，三皇子仍旧固执的认为其中的风险会远远大于带给他们的利益。

三皇子藏在袖中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听到这句话倏然松开。

他问了皇后很多次，吵也吵了，不欢而散也闹过，这还是第一次，她肯开口解释。

不出意外的想，皇后低头了。

三皇子的声音放轻下来，像是突然被点醒，不舍得碰倒眼前易碎的美人儿，“你想试探高衍？”

聪明如他，近来以治病为噱头被召进宫的高彤，与投靠到他手下的高衍可是亲兄妹。

“北燕国力积弱，商贾之家渐渐受重视，高衍投靠你，是识时务，也要提防他生有二心。”

况且，高衍纨绔公子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燕都城的，皇后久居宫中，就算是收到消息，但没有眼见为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她终究对高衍不放心，如果有的选，高彤比他更有价值。

经商多年的才华，是新晋花家家主的救命恩人，又是当年炙手可热的上将军的夫人。

说是试探高衍的态度，重头戏还是在高彤身上。

那个女子古灵精怪的，她真的很想知道，身处局中，她会选择去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三皇子备受启迪，王皇后话也说明白了，他没有必要再去计较。

“那儿臣，就等母后的好消息了。”三皇子拱手，话说开的今天是他这几日来最轻松的。

皇后似笑非笑，她挥挥手，不愿再去看三皇子。

“娘娘，三皇子走了。”画眉矮身行礼。

“画眉，你觉得，三皇子信了吗？”

画眉上前为皇后戴上簪子，听到声音后动作顿了片刻，“娘娘，何必要他信，就怕高小姐真的站到了贵妃那头，三皇子那边，才不好交代。”

“你是说，本宫要听从于他？”皇后的表情更加难看，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地位，摸爬滚打几年爬上皇后之位。

别看她表面风光，与贵妃斗得有来有往，但那是贵妃蠢，她自身背后没有父母亲族的依靠，在这宫中哪里能够扎根得住，这何尝不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与三皇子合作，同委身于北燕圣上的身下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恶心，同样的让人抓不住升腾出来的希望。

画眉额头浸出了汗，皇后对外的性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见这一次，实在是动了大怒了。

“娘娘息怒，是奴婢失言。”画眉温顺的跪在地上，刚给皇后簪上去的簪子因皇后这一怒，扯掉了几根头发。

“起来吧，本宫不该迁怒于你。”

那日与三皇子的争吵还历历在目，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是她的神经太紧绷了，一意孤行设局，却又承受不了这之下的压力。

就连方才，他清楚了她的解释后，也只是虚假的恭维，离去的背影，是那么决绝。

她在进宫那日，就预料到了之后的苦难，嫁给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人，这让她难堪又恶心。

可她为了家里，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上进宫的马车，那日，她从未觉得家里的艳阳天，是那么夺目。

因为进宫，就只剩苦难了。

她父亲只有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在踩高捧低的深宫，她活下去，只有靠圣上的荣宠。

但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圣上，只有无数次被其他嫔妃的故意挑衅和欺负。

王皇后一直都知道，她与圣上初遇的那日，被他百般照顾和怜惜，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这张脸，与那位有七分的相似。

但那又怎么样，她借着天然的优势，踩在了曾经欺负过她的人的头上，就连嘲讽过她的贵妃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只要能在深宫中站稳脚跟，只要能活下去，她忍着恶心和厌恶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