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病情恶化,这次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宁琛到学校接宁景彦,可见事情多紧急,大家都害怕晚了一步见不到最后一面。
等兄弟俩到达的时候,大部分亲戚也陆续赶到。这是宁景彦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远房亲戚,大部分不认识。
而宁琛和每一位打招呼,果然,还是不一样。
宁景彦等待着号召,人太多,都排着队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宁景彦和爷爷只相处了一小段时间,或许是血缘的力量,仅仅是这些天数,听见这个消息,心里还是发堵。
那天陪老爷子钓鱼,宁景彦问他,为什么让自己过来。原以为又会听到一些迷信的话,他却异常认真的回答:“我一直记得你,很小的时候你过来了,拉着我的手让我给你撑腰,说哥哥欺负你,没有人保护你。我说有,你过来,我保护你。你听见笑得乐呵呵。”
“所以,我喊你过来,我保护你啊。”老爷子边说边点头,“谁敢欺负我孙子,孩子她妈也不行。”
宁景彦没想到这番煽情的话冲击力这么强,现在想起,眼眶一热,他其实早忘了这些陈年旧事,只是老爷子却说得这般真切。
“没人敢欺负你孙子啦,你孙子已经长大了,都可以娶媳妇咯。”
老爷子笑得眯起眼睛,像在回忆什么甜蜜的往事,宁景彦知道他又开小差了。也没有打扰他。
想必老人的往事,不是一时三刻能理得清,生活的片段在他这个年纪不分年份的涌现,时而30岁,时而40岁,时而直接回到童年时光。
宁景彦受他传染,也回忆起童年,小时候就是个没爹疼没妈爱的人,他总没有归属感。那个自称是家的地方,更像是宁琛的家,他只不过是抢占了他的一部分。
这时宁琛打断了他的思绪,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让我们进去了。”
宁景彦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众人,直抵老爷子的房间。
老人上着呼吸机,安静地躺着。
趁着他还有一口气,大家纷纷留下自己想要说的话,也不管老爷子听没听见,认不认同,只不过是不让自己留有遗憾罢了。
宁景彦和宁琛一人站一边,沉默地注视着老人。
一种沉痛的悲伤萦绕在宁景彦身上,他难过。望着老人布满皱纹安睡的脸,似乎只是熟睡而已,一会就能醒。
但所有人告诉他,他马上要走了。
他不信。
宁景彦弯下身,抓起爷爷的手,低声说:“爷爷,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躺着怎么行,快起来吧。池塘的鱼还多着呢,你再不起来我把你的鱼杆全扔了哦。爷爷,唉呀,有人欺负我,你看,哥哥欺负我啦!”
宁景彦哽咽的声音像一个开关,把哀伤打开,连站着没动的宁琛也忽地背过身。
坐在角落,一直沉默的宁浩生此时抬了抬眉,眨着那红透了的双眼。
一声弱小沙哑的声音。
宁景彦靠得近,他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爷爷?我啊,景彦来了。还有哥也来了。你醒了啊!”
宁琛和宁浩生霎时围了上来。老人的眼睛颤颤巍巍地打开,嘴巴动了动,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似乎人是清醒的。
“叫医生来。”
宁琛转身就跑了出去。
原以为是来送一程的,听见宁老病情好转的消息,都表达了喜悦,再相续离开。
宁老生前深居简出,很少和亲戚来往,可是背地里却做了不少善事。一个大家族里,除了好的很好,差地也混得实在差,他总是默默施以援手,所以恩情在外散布众多,得了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