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张灵江叹了口气,懒得和她过多理论,“都2021年了。”
他推开凳子,在聒噪的孩童哭喊声中,浅浅说了一句:“我回去睡了。”
他看起来累极,走路也带着几分沉重。
搞砸了。他心想。
最后还是被自己搞砸了。
“江江……”刘黎伸出手,却被张怀锦拉住。
“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出门前,他听到张怀博从地上跳起,好像打了何春华一巴掌。
“你又在闹什么?!多管什么闲事!你看看好端端的年夜饭被你搞成什么样子?!”
何春华尖叫一声:“张怀博!你又要跳出来装清高了?你明明也很嫉妒张怀锦不是吗!?你个窝囊的东西,活该被你哥压着一辈子翻不了身!只会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说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女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声混在一起,吵的人心神不宁。
回到房间,张灵江紧闭门窗,试图隔绝隔壁传来的动静。
但墙壁的隔音效果太差,即使捂住耳朵,还是能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
张灵江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坐在黑暗中,褪去一切伪装的外壳,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因为时代不同,张灵江的爷爷自幼接受的教育,让他成为了一个大男子主义思维严重,且传统顽固的人。
他与现代社会提出的“女性权益”的思想背道而驰,认为女人天生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男人就该负责在外拼搏事业,男性天生就是要比女人强。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这回事。
因此在张灵江说出“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爷爷的表情直接僵硬了。
老家的发展比较落后,尤其是在农村,大多数人的思想都非常封建,别说接受同性恋了,连二婚的女人都能被嚼很长时间的舌根子。
何春华如果真的把他是同性恋这件事在村子里散播开,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戳着他们家的脊梁骨骂。
毕竟,这是“不正常”,是“病态”,是“会传播性病”。
是不孝、离经叛道、无法延续血脉。
可以用来选择的骂名太多了,随便一个就能让他们家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
爷爷他们在村里活了一辈子,也算有威望。老年人最看重脸面,如果整日都顶着村里人的流言蜚语,甚至可能会被活活逼死。
在巨大的摔门声后,隔壁终于陷入了沉寂。
应该是张怀博他们家离开了。
按道理,他应该去解释一下,但他现在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没了吵闹声,春晚的声音就明显起来。主持人欢笑着介绍下一个节目,到处似乎都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氛。
张灵江倒在床上,胳膊挡住眼睛,大脑产生出身体在不停下坠的错觉。
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
让他再逃避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