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里,金陵锦衣千户所。&1t;/p>
后宅,一阵鸡飞狗跳,妇人啼哭。&1t;/p>
刘昭早晨在三名手下面前故作镇定,似可轻易翻盘。&1t;/p>
可他自昨日下午得到消息起,就一直在心惊胆战!&1t;/p>
心感大势将去,天地将崩……&1t;/p>
五省锦衣已平,只剩金陵一处。&1t;/p>
其实贾琮此刻只要亮明身份,自有人护着他进金陵城。&1t;/p>
天子亲军头目自身便带着钦差光环,江南官场自总督巡抚而下,没人愿意看他出事。&1t;/p>
不过这其实也是刘昭想要看到的……&1t;/p>
因为那样以来,贾琮就要按照官场规矩来行事。&1t;/p>
江南势力枝蔓相连,他再想随意杀人却是不能。&1t;/p>
不想刘昭倒台的人,占了大半。&1t;/p>
而且江南各大势力,都希望看到一个内乱对峙的锦衣卫,不想这个特务机构东山再起,往众人头上悬一把刀。&1t;/p>
所以他们必会给贾琮各种掣肘。&1t;/p>
可惜的是,贾琮始终没有亮明身份。&1t;/p>
这就证明他抱有斩草除根必杀之心,他不给锦衣之外的人插手锦衣亲军内务的机会。&1t;/p>
是因为他要行家法杀人。&1t;/p>
这是不给他刘昭留一丝活路啊……&1t;/p>
虽然已经派出人马前去截杀贾琮,可事情并不会像刘昭说的那样简单,杀了人就能万事大吉。&1t;/p>
收尾更麻烦。&1t;/p>
要坐实贾琮死的不明不白,是为山野乱民所杀,刘昭要付出极大的代价。&1t;/p>
他要割肉放血的去摆平江南官场,让那些大人物替他顶上一雷。&1t;/p>
可想而知,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1t;/p>
但是,即使要倾家荡产,刘昭也不会吝惜。&1t;/p>
只要能挺过这一劫难,一切都值得。&1t;/p>
一件件精美的古董字画被装上车,一箱箱饰头面被从刘昭几房妾室房里夺走送出。&1t;/p>
银库里的银子被搬上车,连被深埋在地窖里的“银冬瓜”都被起出,准备送人。&1t;/p>
其他诸如地契、酒楼、当铺、钱庄等门铺的商契,也悉数被管家含泪取了出来。&1t;/p>
这是刘昭这数十年来所有的积蓄。&1t;/p>
这一次,他要用这百万家财,可以打赢一场小型国战的银子,打赢这场生死战争!&1t;/p>
“老爷啊,你送我的头面取走也则罢了,可我自己买的饰衣料也被抢走了,这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1t;/p>
一个相貌如江南秀丽的年轻妇人,泪流满面的拉着刘昭的衣角哀求道。&1t;/p>
她是刘昭近几年来最宠爱的妾室。&1t;/p>
后面来一年老色衰的老妇却厉声斥道:“你买饰的银子难道不是老爷给的?你身上哪样不是刘家的?&1t;/p>
如今老爷遇着难了,正该是阖家齐心共渡难关之时,你这贱妇却在这添乱,好不知轻重!”&1t;/p>
骂罢,将怀里的一个紫檀木盒交给面沉如水的刘昭,道:“老爷,这是当年我出阁嫁入刘家时,我娘送我的传家宝,是一块汉朝武皇帝时的玉阙,虽不值当什么,只如今老爷遭难了,我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老爷拿去使吧。”&1t;/p>
刘昭始终没有波动的阴沉面色,此刻微微动容。&1t;/p>
他看着妻贺氏容颜不再的脸,缓缓道:“太太,这些年,苦了你了。”言语中颇有愧疚之意。&1t;/p>
这个时代,官家太太过了三十就可自称老妪,抱孙子的都有,基本上不会再和丈夫同房。&1t;/p>
十四五的年轻美貌女子多的是,连迂腐端庄的贾政都有赵姨娘这样的侍妾,更何况其他?&1t;/p>
儿子娶妇后,管家权也要交给儿媳。&1t;/p>
如此,连个正经事都没了,余生多半要和青灯佛经相伴。&1t;/p>
所以官家后宅里,多半有个庵堂。&1t;/p>
男人自然以为天经地义,女人也只能认命。&1t;/p>
但谁也不是傻子,难道真的以为会没怨气?&1t;/p>
不过装聋作哑罢了,并以“世道本如此”来遮盖。&1t;/p>
可在这个艰难时候,出头帮助解难的不是素来疼宠的爱妾,而是已相敬如冰多年的妻。&1t;/p>
刘昭对敌人手段阴毒到可怕,但对家人,也并非全是心如铁石……&1t;/p>
贺氏闻言,呆板太久似已忘了怎样笑的脸上,挤出一抹并不美的笑脸,看了眼刘昭,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1t;/p>
她只是在尽夫妻之义,夫妻之情,早已断绝多年……&1t;/p>
看着贺氏渐行渐远的背影,刘昭挥手推开靠过来的美艳小妾,厉声吩咐道:“加快度,务必在未时前出门!”&1t;/p>
说罢,不理哀怨哭泣的妾室,刘昭回到书房。&1t;/p>
书房内,早有五人等候。&1t;/p>
见他进来,五人纷纷行礼。&1t;/p>
刘昭沉声道:“冯容、常和、范裕、楚壬,你四人护着刘建即刻出,前往扬州府白家。告诉白家家主白世杰,只要刘家不绝后,刘建得到善待,那个秘密就永远不会让人知道。”&1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