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官衙大堂上,原本衙堂上的陈设皆已撤去。
除却正前方摆放了一个高几,旁边悬挂了一张大乾皇舆图外,就是满堂的楠木交椅。
一身明黄龙袍的贾琮站在高几后,居高临下俯视着跪了一地的各式各样的人,说出了一番让众人毛骨悚然的开场白来:
“太富有的人,通常容易失去敬畏。
有一句古话,叫‘财可通神’,也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了赚取丰厚的利益,明知触犯国法却依旧铤而走险者,商贾也。
在北面,私通蒙古贩运禁物者,如过江之鲫。
而在南面,私自出海走私商货者,更是屡禁不止。
当然,孤也知道,并不是真的禁不绝,只是做这些事的巨贾们,神通广大,早就将相关官员用金银女色给喂饱了。
甚至有些更有魄力手段的,还以此为把柄,要挟收受贿赂的官员为其门下走狗,听其所用。
譬如,曾经的扬州盐商白家……
如此这般,你们心中又如何会对朝廷有敬畏之心?
天高皇帝远嘛,你们多以为自己是无冕之王,皇权不能临威。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不同程度的在打压商贾,将你们贬为贱籍,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番话一出,跪伏在地的商贾们一个个面色大变,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一瞬间冷汗如浆,连衣衫都浸透了。
他们来京不是没有顾虑,对于贾琮的心性,他们也不是没有研究过。
此行之风险如何,他们心中也有数。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此次之行,真成了入龙潭,走虎穴了。
不少人面色如土,心中哀叹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万事休矣!
连换了常服,以员外身份出现在衙堂内的赵青山等人,也都面面相觑,不解这位殿下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果真要再剪一波羊毛?
可是,不是时候啊……
倒是衙堂后的小隔间内,叶清笑眯眯的对黛玉道:“瞧见了么,你这爷们儿多奸诈!他先好一通敲打警告,让那些有些银子就无法无天的人心怀敬畏,之后的事就好办了。你信不信,今儿绝不止拍卖一份方子那么简单。这方子里,怕有名堂!”
黛玉瞧了叶清一眼,又瞧了一眼,然后悄声问道:“叶姐姐,你今儿敷粉抹胭脂了么?”
叶清嗤之以鼻,道:“就凭姐姐这姿色,还需要敷粉抹胭脂?”
黛玉忍不住抿嘴笑起来,道:“姐姐今儿是好看呢,感觉比往日还好看。”
叶清高深莫测的一笑,道:“妹妹想不想也这样好看,有秘法哦!”
黛玉犹豫了下,狐疑的看着叶清道:“我怎觉得,叶姐姐没安好心?”
叶清闻言一滞,见黛玉眼中狐疑之色愈浓,干咳了声,道:“快快快听,你心上人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但孤以为,士农工商,国之四柱,四民也,缺一不可。”
“商贾沟通有无,南货北往,西物东进。所行之事,也是便民利民的。只要在国法范围内行事,合该受到尊重。”
“当然,如今的商法还不完善,使得许多商人行事无法可依,只能受到不少官员吃拿卡要,勒索敲诈,苦不堪言。许多事,你们也是没法子。”
“这些事都要解决,商法也要确定,以保护商人的权益,当然,也会规范商人的义务。等朝廷商法出台后,商人们只要依法行事,必将百无禁忌。”
“孤相信,商贾站直腰身,堂堂正正赚清白银子的那天,不会太远。今日且先到此,先卖方子罢。山东今岁大旱,千里赤地,灾民数以百万计。原本有人建议孤,加征民税以为赈济之用。但孤以为,税不可轻加。朝廷上定下加一分的税,到了下面怕是要多收十倍于民。幸好孤还有些家当,都变卖了,看能否多活一些百姓之命。说至此,孤还有事相求……”
此言一出,底下刚刚逃过死劫的商贾们差点又吓趴了,一个老者忍不住大声道:“殿下若有用得着草民之处,尽管吩咐便是。相求二字,草民等万死也难承担呐!”
一片附和声中,贾琮摆手道:“此事还真要麻烦你们,这方子啊,孤不收银子,只收粮食。也不必运到京里,可以直接运到齐鲁,舍不得运资的,也可运到长江沿线的几个据点,这些后面有人和你们细谈。怎样,有难处么?”
之前那老者老脸抽了抽,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道:“殿下,若全部换成粮食,那……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数目!怕是要抽干许多地方的粮食……”
贾琮笑了笑,道:“听口音,老丈是粤州潮商吧?”
那老者闻言一惊,忙磕头道:“草民正是潮汕人。”
贾琮点点头,道:“潮州离京那么远,老丈如何赶来的?”
那老者赔笑道:“草民正在金陵办些琐事,得闻殿下要出手晶莹雪的方子,以救齐鲁万民,草民感念大乾昌盛,能得如殿下如此爱民如子之太子。草民虽身份鄙贱,然亦有报国之心,故而星夜赶路,万幸在昨日赶至神京。”
贾琮微笑道:“倒是义商……不过,就孤所知,潮州土地贫瘠,百姓靠务农难以活命,故而自古便有渔民靠海为生。后来,又有聪慧者,与海外之人交易。汉时便有了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老丈既为潮商,家里难道没进行出海商贸?”
大乾律,唯有官商才能对外商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