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河眼泪都快落下来了,看着赵青山说不出话来。
心好痛……
欺负人也没这个欺负法!
让世人知道,他给太子宫里送女人,那他往后还有脸做人么?
可是,偏赵青山连理由都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老夫这张脸还不能丢,吏治清查到了要紧时候,外省封疆大吏坐大后多生倦怠之心,更有以身试法者。这个时候天下人都盯着老夫,所以只能由你来出头,除非你不念元辅之恩!”
林清河生性儒雅,虽有大才,但无大魄力,所以可当佐辅,难当魁首。
此刻便吃足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苦头……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赵青山,道:“太傅,好端端的,怎会想将元辅爱女送入宫当女史?”
赵青山板着脸,沉声道:“元辅一生推行新法,为社稷黎庶谋福祉,然得罪之人,又何止万万?嫂夫人携女南归乡杍,去时元辅尚在,故而虽无人亲近,也无人敢怠慢。然奉旨回京理丧时,不说一路上受人冷眼欺辱,便是连乡杍族人,都以多年来未曾沾光、元辅不顾宗亲为由,连派人护送进京理丧者也无。如今老夫等尚在,他们就敢如此放肆。等来日我等追随元辅而去,这世上恨元辅者,还能给嫂夫人和侄女儿一条活路?早晚冻毙屈辱而亡。若如此,吾等纵然赴九泉,又有何面目再见元辅?
林清河,世人都道你棉花性子,没一点担当作为。怎地,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妥不敢为?罢,老夫用不着你,自己去求便是!!老夫虽无情无义,也不能让嫂夫人和大侄女没个下场!”
说罢,鄙夷的瞪了瞠目结舌的林清河一眼,起身要走。
林清河慌忙拦道:“诶诶诶……太傅且慢行,且慢行……”见拦不住,气的破口大骂道:“赵蛮子!你少来这套!我说我不去了么?都道你赵蛮子耿直,我看你心肠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
赵青山被骂赵蛮子也不恼,反而仰头哈哈一笑,道:“唉!这就对喽!该有脾气的时候,还是得有脾气。瞧瞧老夫还未回来时朝廷那场面,你堂堂一个暂署元辅,竟连朝纲都镇不住,真是不枉你林棉花的名声。”
林清河差点气的仰倒,威胁道:“你再为老不尊,这事我就不理会了!”
赵青山果断见好就收,正色道:“此事也非佞幸之事,你不妨把话讲明白了,元辅一生效忠王事,为了刘乾江山呕心沥血,未积累分文私财,堂堂一帝国元辅,却不为宗族谋利分毫,致使落叶不能归根,妻女无人所养,此事,天家合该负责!”
林清河无奈道:“天家也没说不负责,元辅的丧事是殿下亲自督办的,官宅也一直由嫂夫人住着,月月供银供米……太傅,是不是再思量思量?宫里不是个轻便的地方哪……”
赵青山有苦难言,他难道不知道宫里多复杂?
可是他又不能当着内阁众人的面说,是宁元辅的爱女早早对太子有了倾慕之心,非他不嫁……
这等事,宁则臣遗孀顾氏是信得过他,拿他当自家亲兄弟,才将这等私密事说出,却万万不可诉诸外人知的。
所以,赵青山只能再用一次霸蛮,冲着林清河张大嘴喷道:“宫里不轻便,外头就轻便了?等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死了,在外面待着,孤儿寡母的还不被人算计死?你以为谁都和你婺州林家一样是大族么?富家子弟,何不食肉糜!”
林清河眼前一黑,恨不能上前和这蛮子拼了。
只是到底觉得有辱斯文,只能咽下委屈就此作罢……
不同这蛮子一般见识!
……
东宫,明德宫。
正殿,贾琮看着邱三道:“这么说,雷志泰没用内务府的银子?”
邱三跟了贾琮多年,算是他最心腹的手下,所以这会儿轻快些,没那么拘谨,挑着眉毛“啧啧”称奇道:“主子,原奴才还不服,今儿可真是开了眼了。那雷志泰真是个人物,他让人将二十万两银子分成两百个银箱,敞开了转了半个神京城,一下就轰动开了。再扯什么要在十八省一千多个县城里都设皇家银号,恭喜别人以后生意好做了……奴才学不来他那一套做派,总之连奴才当时听了都信他了。还别说,那些挤兑的人不仅不提银子了,还要再存,真真笑死人。这皇家银号一下就叫开了……主子眼光真好!奴才瞧那雷志泰是死心塌地效忠主子了,主子那十个字送到他手里,奴才瞧他眼眶都红了……”
贾琮微微仰头看着宫殿顶上的壁画,过了稍许,方缓缓道:“邱三啊,永远不要小瞧一个手段如此高超之人的心性。这样的人,就算有感动,也只会是一时的。能力越强的人,心思往往会越大。你要切记,他是半路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