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她只看到一抹寒凉刀光自眼前闪过,直直地朝着痛昏过去的假皇帝捅了过去。
已来不及出手阻拦,柳禾只能张口厉声呼唤。
“长胥疑!”
眼瞧着刀尖即将刺入假皇帝的胸口,柳禾只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
忽地。
长胥疑身子一僵。
手中的刀刃猛然坠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柳禾眼睁睁看他痛苦地揪住了胸前衣襟,每一次喘息都艰难至极,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由让她一愣。
“你……怎么了?”
长胥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回答她的话。
可那阵钻心的疼痛无休无止,惹得他全身颤抖,拼尽全力却也说不出半个字。
柳禾伸手欲将他扶起,动作却忽而僵住。
距离禁军交接的时辰越来越近,留给她进密阁取东西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假皇帝和长胥疑皆已倒地,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伸了半伸的手正欲往回缩,却被长胥疑一把抓住了。
“柳儿……”
轻唤时,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颤抖,显然是在强忍痛楚。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似乎已将她当做了救命时最后的浮木。
被长胥疑眼底卑微的乞求惊到,柳禾心尖一颤。
他怎么……
只一瞬间的失神,柳禾侧目瞧见了地上艳红可怖的血色,立马恢复了理智。
此处一地狼藉,若是被巡查禁军发觉不对封锁起来,到时想取出东西只怕更难。
……不能再拖了。
柳禾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狠心挣开了他的手。
看着少女毫不犹豫朝着密阁跑去的背影,长胥疑卑微至极地伸出了手。
“柳儿……”
柳禾脚步一顿,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致命的痛楚,长胥疑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被生生剜出来。
少女的背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宛如一道虚幻的月光。
他想要触碰,却只够得到一片虚无。
不知将她的名字呢喃了多少遍,男人的目光渐渐涣散,伸出去的手也垂了下来。
这种感觉好熟悉。
濒临死亡独有的绝望和无力感,当年在冷宫时他曾不止一次体会过。
要死了吗。
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长胥疑缓缓合眼。
他从不惧怕死亡,甚至还曾安静等待过它。
可是好遗憾啊……
她还没有记起他。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恍惚间,脑海中翻涌起了许多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宛如潮水将他彻底吞没。
关于他那疯癫的母妃。
她说他是个灾星,是他毁了她的故国,也毁了她。
责打,发泄。
她将自己从那个男人那里尝到的痛苦,十倍百倍地报复在了他的身上。
可回想更多的,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贫瘠且卑劣的人生中,唯一的那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