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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一件事,我放他回来。”
说出这句话,姜扶舟缓缓合眼,好似这寥寥数语就已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少女缓缓勾唇,似有嘲讽。
“凭什么?”
她不问是何事,却只问他凭什么。
原来……
他竟连同她谈条件的资格都没了。
“如果说……”男人像是松懈了全部力道,卑微到谷底,“是我求你呢。”
柳禾一时分不清这是他真心而为,还是为了逼迫自己妥协做出的假象。
不论是哪一种,终归不能心软。
张口欲拒绝的瞬间,心口却猛然传来一阵绞痛,哽塞了喉咙和血液。
柳禾眉心紧蹙,什么也说不出。
为了不让他看穿自己的异样趁虚而为,她强忍着没有暴露分毫,死死扣着掌心将痛楚挺了过去。
久未等来拒绝,姜扶舟便顺势当做了默许。
生怕被她临时起意打断,他忙忙开口。
“把孩子拿掉。”
语气中夹杂了些轻颤,显然并不淡然。
柳禾抬手抚了抚心口,此处只剩下了隐隐残留的痛觉,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听到姜扶舟的话,她承认自己有些意外。
站在姜扶舟和婴王姬的立场上,让她好好诞育下一任南瑶后人,用听话的孩子接替她来为厉鬼所驱才是应该。
可他竟要她拿掉这个本不存在的孩子。
她不说话,姜扶舟只能耐着性子等,周遭安静得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一等,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眼瞧着引走虞沉等人的时辰将至,深知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姜扶舟上前半步。
“小柳,信我一次,”语气中似带了些急切,“孩子不可留,让我拿掉他……”
南黛当年就是因为有了她,才会死的那般轻易。
新主生,旧主灭。
这是厉鬼自一开始定下的规矩。
无论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罢。
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与姜扶舟的失态不同,少女静静盯着他看了良久,几乎要看穿他所剩无几的伪装。
就在他受不住要错开目光时,忽而听到了一声隐有讥讽的轻笑。
“姜扶舟,我信过你的。”
言下之意——
信过,但不会再信了。
男人怔怔。
好似心底那根压了太久的琴弦瞬间崩裂,让深埋多年的话语得见天日。
他再也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去一个任何人都寻不到的地方。
“我们一起生活……”
那时少女趴在他身上缠闹,眼珠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说——
姜扶舟,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可时隔多年,当他又一次提起此事时,她却只是淡淡笑着,挣开了他的手。
“迟了。”
心腔内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绝望伴随着无力,挣扎着将人拖入深海溺亡。
是啊,太迟了。
知晓彼此间再无回还余地,姜扶舟僵立在原地良久,久到竟忘了时辰。
柳禾却已经不慌了。
风声中隐约传来了人息,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在最前方的人她很熟悉。
是虞沉回来了。
想来是姜扶舟使了些金蝉脱壳的伎俩,为达目的有意用虞沉涉险来威胁她罢了。
奈何此一时彼一时,她早已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