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烧着,她也烧糊涂了不成。
痛苦之中,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像是完全听从本能做出的反应。
她只记得自己一次次拥抱他,迎合他。
男人眉心微皱,已睡去了。
出过汗后高温退去了些,不再如先前那般滚烫得吓人。
柳禾起身下床,打算去屋外吹风清醒一二。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呓语。
“忘了我……”
脚步猛地顿住,柳禾僵硬回头。
忘了他……
姜扶舟要谁忘了他?
“记着……小柳……”
接下来的话便毫无逻辑,更像是在说胡话,不过每一句都会唤她的名字,无一例外。
卑微至极,像是在央求她留下来。
柳禾捏着裙角的手紧了紧,骨节不知不觉间攥得已有些疼。
当初在西域边陲被姜扶舟带走,又在木屋与他分开,那时她便有了打算。
如果姜扶舟有朝一日助厉鬼对付自己,光凭他身体里那只蛊虫,她便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之所以未曾早早动手,不过是因为还需要他活着。
柳禾承认,自己是个理智到有些冷漠的人。
她既已给过了他机会,也算是对得起彼此当初那些或真或假的情意。
至于要不要这个机会,是他的事。
直到意识到姜扶舟身上藏了有关自己的秘密,她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有那么轻易要了他的命。
柳禾无比确信——
自己遗忘了许多与他有关的记忆。
兴许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为何每每自己试图窥探,总会心痛到窒息。
见男人已不再呓语,柳禾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追问。
“为何要她忘了你?”
他无意识,顺势接话。
“活着……”
柳禾眯了眯眼,警觉分辨出了此话更深层的含义。
“忘了你,她才能活着?”
男人的声音却越来越轻,直至全然微不可闻。
真相分明近在咫尺,却又怎么都触碰不到的滋味令人实在不甘,柳禾不死心,打算继续盘问。
转头却见他唇瓣干燥苍白,似有脱水之兆。
略略迟疑过后,柳禾到底还是起身倒了杯水回来。
喂水的过程也没比喂药好到哪里去,姜扶舟怎么也吞不进,温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枕巾。
柳禾眸色深深。
做都做了,还不止一次,倒也没必要顾忌那些虚伪之礼,拿样子给谁看。
这般想着,她仰头饮了一口温水,俯身喂给他。
甘霖入口,好似良药。
二人的舌尖不可避免相触,柳禾这次却没再给他机会纠缠,次次皆迅速退回。
小盏里的水喂了进去,男人面色稍好。
柳禾披上外衣出门,唤来了右卫。
“婴王姬那边这几日情况如何?”
“回主子,婴王姬藏身地宫内乱作一团,人许多都被她赶了出来,或杀或罚。”
柳禾应了一声,又问。
“她身体如何?”
“脸依旧烂得厉害,没了姜扶舟为她调理,像是身子别处也开始溃烂了。”
柳禾斜斜靠在躺椅上,似乎并不意外。
初秋夜风吹过发梢。
有些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