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滚落至脚边的眼珠,柳禾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若这长侯震尚存一丝人性,顶多会选择死不认账硬往宫里杀,绝不会为了讨得一个顺理成章的由头,不惜自毁女儿的双眼。
真是想不到——
亲生父亲,远比她这个敌人还要心狠。
不知静妃若保全了一条性命,日后想明白了今夜之事,会不会有片刻后悔。
女人痛苦的尖叫声隐匿入夜,被马蹄声掩盖。
“杀——!”
战马嘶鸣,一触即发。
……
此时。
高楼之上。
“动手了……主子还在下面!”
眼瞧着右卫领着人要纵身跃下,却被七南拉住了腕。
“别急,你看。”
右卫动作止住,顺着七南手指的方向看去。
蜿蜒的断臂残肢从地下挣扎而出,长了眼般精准无误抓住座下马蹄。
人被接连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从马上摔下的人尚来不及爬起,身子却早已被那些古怪的东西缠绕,动不了分毫。
“怎么会……”长侯震难以置信,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这是什么东西……”
被派出去的第一批人马已被尽数钳制。
交错缠绕,一地狼藉。
见那些东西只是缠绕住人却并不索命,长侯震咬了咬牙,毫不迟疑地下了令。
“踩过去。”
以自己人为踏板,踩在他们身上杀进去。
看来此人不单对女儿心狠,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人命或许连草芥都算不上。
柳禾眉头皱得更紧。
她尚未对这些人起杀心,奈何是自己人不想让他们活,又能有什么办法。
“杀——!”
下一批人蜂拥而至,毫不顾忌马蹄之下的同族。
尸骨践踏,血肉横飞。
他们的前方,是虚无缥缈的权位。
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愿意倾尽全力,包括抛弃自己全部的良知和善念。
鼻息间充斥着血腥腐烂味道,柳禾纹丝不动。
就在长侯震以为踩着人体便能成功闯过去时,地下的残肢却忽然伸得更长。
第二批人无一例外摔下了马,同方才之境如出一辙。
地下挣扎而出的残肢蔓延越来越快。
到最后,只剩了长侯震一人。
来时率数千人马,他已做足了功成的打算,不曾想却半路杀出了个女人。
怪物……
这个女人是怪物!
见势不好,长侯震策马反身欲逃。
谁料尚未等他跑出去多远,马蹄前进节奏却猛然受阻,长侯震猛地坠下马跌滚数圈。
两腿传来骨头断裂的剧痛,身后的脚步声却已一点点逼近。
是她……
强忍着剧痛起身欲逃,却被那粘腻腥臭的残肢缠绕住了身子,拼尽全力也动弹不得。
长侯震慌了神,惊恐万状地瞪着来人,像是在看真正的恶鬼。
“你们都是怪物……怪物!”
柳禾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面色冷淡。
“长侯大人……”
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同分别多年的旧友闲话。
“你可知从南境皇宫地底下钻出来的这些残肢……都是什么人留下的?”
心下骤然升起一种猜测,长侯震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