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过了这么多年,你这人品怎的还这般差?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下狠手,也只有你能做出来。”这道声音如幽灵那般,泠泠回响,无处不在,瞬间击溃宗政衢的防线,“是你!”
“师兄果真是好记性,竟然还记得我了?”
宗政衢紧握长剑,横眉冷竖,缓缓转动身体,试图确定声音的来源,“看来这么些年你还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恶心家伙。”
“师兄,别找了,我……在这儿了。”宗政衢如被热油溅脸般极速转身,只见一袭淡蓝衣袍的澹台何琴就站在窗户旁,挽着半髻,清冷又柔媚。
“你。”宗政衢脸颊块肉堆砌,冷声笑着,“师弟,做了这么些年的地下鬼,终于忍不住了吧?”
“是啊,的确忍不住了。”澹台何琴翘了个兰花指,在如此昏暗的屋内,他洁白的面容依旧焕发着光彩,在淡蓝色清冷衣裙的衬托下,他愈发地冷了,“这不是来讨债了么?”
“你讨债就去找债主,深夜来我房间,可别说你要同我叙旧?”
“宗政衢,论演技、论虚伪的程度我始终及不上你啊。当年你伙同那几人屠了抚云台满门,阿静就是死在你手上。还有师父,你求他授你法天象地之术不成,就给他下毒。”澹台何琴挥袖,半掩着的屋门瞬间合得严严实实,“宗政衢,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闻言,宗政衢笑如寒风穿谷,昏暗中那双眸子嗜血贪婪,“澹台何琴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不过,你当真以为我这些年毫无长进吗?”
澹台何琴耸肩,阴柔一笑,比姑娘还柔几分,像极了月上飞天而下的仙子,他切切的:“宗政衢,当初就是你给君烨泄露了我的身份,后又告密我躲在抚云台一事,我经历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的仇可以不报,可是阿静和师父的仇我不能不报。”
“澹台何琴你恶不恶心?你一个阉人又是魔道血脉,竟对大师兄存了那样腌臜的心思。”宗政衢面露恶心之色,侧眼看着澹台何琴,就像在看一只狗,“阿静?澹台何琴,你爱慕他,可他对你并没有那样的心思。所以你一妒之下,杀了他最爱的妻子。所以师弟,论恶心程度,我自惭形秽。”
澹台何琴握紧拳头,垂眸时杀气如寒风冷冽,易辞雪听着澹台何琴捏动骨头的声音,不由得退了退。
“大师兄活着的时候,你不敢将你那肮脏心思说与他听,毕恭毕敬地喊他师兄。怎么?大师兄死后便肆无忌惮了,竟然唤他……阿静?还穿这一身衣服,这该不会是你从师兄尸体上扒下来的吧?”宗政衢一脸哂笑,讥讽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淫,你爱他不得,就杀他爱妻,甚至为了复活他,不惜屠了栖烟派满门,不惜解封神魔剑气差点毁了整个天下,你还四处追杀他女儿。”
宗政衢脸上堆满了嘲讽,随即冷哼一声,“你觉得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每日都意淫你与大师兄的相爱生活……看来你很满足啊?”
见澹台何琴沉默着,宗政衢并不打算停下来,“师兄当初知道你杀了他爱妻、知道了你对他存的心思,他当即恶心透了你,绕是如此,他还是不惜与众家为敌,收留了你。可你了?在他死后竟倔了他的坟?甚至还想复活他?沈平晏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岂不是心难安眠,无法投胎了?”
“宗政衢,你……去死吧!”陡然屋内寒风瑟瑟,澹台何琴手握孤影剑,皎如月华的寒光照得屋内明亮亮的,“或许你这么些年是有长进,可是我比你进步更多。你啊……这辈子就注定只配仰望我,我一骑绝尘,你只配望我项背。”
“狂妄!”宗政衢心一冷,握着剑的手腕一动,磅礴的修为傍身。
两人剑拔弩张,倏尔澹台何琴嬉笑出声,竟是连剑都放下了,他打量着宗政衢,从嬉笑变成狂笑。
“你笑什么?”
澹台何琴捧腹忍耐着,“自然是笑你啊,师兄。你说你杀兄杀师,算计了一辈子,八成你怎么都想不到最后会死在你儿子手上吧?”
“什么……”话未说完,宗政衢弃剑抚胸,一口鲜血飚得三尺高,溅在森白的窗户纸上,几个跌宕直接倒在地上。
“澹台何琴,你对我做了什么?”宗政衢立马盘坐,运功调息,面色相当痛苦。
“宗政衢,师父、师兄皆待你不薄,你恨我便罢了,为何要对他们下毒手?”冷静多年的澹台何琴在这一刻终于是咬牙怒斥,“宗政衢,我身为师弟,对你亦是毕恭毕敬,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要背叛我,甚至不惜屡次设计杀我?”
“噗!”宗政衢调息无果,一口热血飞溅,如泼墨般洒在澹台何琴衣裙上,瞬间泼墨留白,黑白分寸感烘托出高远的意境。
宗政衢双手撑在地上,抬头傲然不屈,一阵冷笑过后,他才开口,“澹台何琴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处境?昆山老祖口口声声说对我们四人一视同仁,可我求了他那么久,他硬是不将法天象地之术传授于我。而你了,他偏爱你,主动传授驭卦之术于你。如此,谈何一视同仁?”
澹台何琴双手攥拳,阴柔之气暂时被滔天怒气遮盖得无影无踪,“宗政衢,师父为我们四人传授的功法都是根据我们不同的心法所教。你的心境功利,而法天象地之术要求修习者心无旁骛、心如止水,你扪心自问,这两点你做得到吗?”
“不过是托词罢了!”宗政衢啐了一口,瞬间整个人被戾气包裹,“澹台何琴,那老东西就是偏心,他偏心你这个不能留种的东西。”
“砰!”澹台何琴一脚踢了过去,宗政衢连着翻滚,直到滚到角落处方才停下来,他如打不死的小强那般,双手用力地撑起身体,他是绝不会对澹台何琴屈服的,甚至如此服软的动作都不行。
“竖子!师父手你为徒,授你功法,你这个白眼狼。”澹台何琴愤怒不堪,他永远也忘不了赤塔解散后,在沈平晏的保护下,他连夜上了昆山。
却亲眼目睹宗政衢杀害昆山老祖的全过程,只可惜当时他受了极重的伤,若是出去阻止,那与上去送人头无异。
澹台何琴永远都不会忘,那柄藏在宗政衢袖中的短剑。
更令他难以释怀的是,宗政衢动手时无一丝一毫的犹豫。而昆山老祖却从未对宗政衢设防,甚至将最危险的后背也交给宗政衢。
“澹台何琴,那老东西倒是宠爱你,可你了?你意气风发地混迹修真界,凭一腔热血,靠一身惊艳世人的修为很快便混出了名堂。只可惜啊,成功时你有多得意,落败时便有多狼狈,那老东西若是知道你后来的结局,会不会棺材板都被你气得盖不住啊?”
“那阿静了?他又怎么你了?你要屠了他满门?”澹台何琴垂眸,烛光堪堪绕过他的眼睛,一双眸子便处在黑暗中,情愫难辨。
“沈平晏对我倒是还不错,当初我失意时,他一度想让我拜入抚云台。然而我们四人同为一师,我又怎甘心屈居他门下,听他的命令做事?”宗政衢几经波折终于是坐了起来,他头发蓬乱如乞丐,似染了重病那般垂垂老矣,“至于为何杀他?倒是跟师弟你有莫大的关系?”
澹台何琴冷冷地说道:“人是你杀的,如今竟想攀扯到我头上吗?”
“当初沈平晏知道了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便与我争论不休。甚至还想将我们的事告知仙道,我好不容易爬上南华宗宗主的位子,又怎会放任沈平晏抓着我的把柄胡来?而且你重伤失踪,我很难不信沈平晏会在此把你藏在抚云台,可他这个人倔得很,硬是不让我们搜,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宗政衢平淡地讲述着,毫无一丝情感波动,当真是冷血至极。
“所以你撒谎哄骗顾天心抚云台有长生秘术,又以同样的诱惑伙同南沂,灭了抚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