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输过任何一场赌局。”苏砚的声音比这场雨冷一千倍一万倍。
“我也有一件事从未告诉你,我这一生从不爱赌,但我今日既然想下此注,那赢得势必会是我。”沈昭说完,便可见悯剑之上神魔剑气汹涌非常。
苏砚的浮月剑同样躁动不休。
一瞬间剑光交错,在场诸人无一人可窥得二人招式,只可见剑光满天飞。
几息过后,交缠在一起的两股剑气炸裂开来,逼得众人无不唤出护体罡气护身。
爆炸过后,只见沈昭跪倒在地,而苏砚的浮月剑插进沈昭胸口。
血不断地流着,沈昭张嘴血便从嘴里流出来。她苦涩又欣慰地笑道:“苏砚,你真狠心。”
苏砚冷笑一声,便毫不犹豫地抽出剑,居高临下看着沈昭,说道:“我说过我从未输过任何一场赌局,你有神魔剑气又如何?我苏砚何曾惧怕?你杀了我父亲,我苏砚与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不复相见?”不知为何,一滴泪竟从沈昭眼角流了下来,她却得意一笑,看了围观的众人一眼,便对苏砚说道:“只可惜我今生唯一一场赌局也不会输。”
倏尔,沈昭莞尔一笑,脸上丝丝血迹宛若曼珠沙华化成的人形,冷艳绝美。她只一声呵斥,“鎏镜,撤。”
“好嘞主人。”
说他迟那时快,两个九尾狐传送阵法一瞬间将鎏镜和沈昭传送走。
“该死!”苏砚咬牙道。
“苏公子,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啊?”宗政衍说道。
姚锦长附和道:“是啊是啊,苏公子你了解沈昭,定然知道她的老巢在哪里,趁她现在受伤,不妨我们一同攻入她的老巢,将她彻底射杀!”
“……”
苏砚却盯着沈昭方才待过的地方沉默不语,他气场无比冷寂,是以众人渐渐地失了声。
大雨仍在继续,苏砚湿了全身,他唤出一个灵囊替苏业霆收了尸。
雨倾盆而下,苏砚惯常嚣张的气焰成了杀气,“我苏砚代表整个圣心府同沈昭宣战,誓与她不死不休!”
传送阵法通在凤凰花谷地的,这里地处中州南部,同中州东部偏北的登州城天气全然不同,并未下雨而是阴沉的天气,很闷又很热。
沈昭瞧着胸前衣服上被豁开的两道口子,打趣道:“为何我被刺,总是这两个位置?”
“主人,您这身体三天一受气,五天一受伤,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眷顾你了。”鎏镜摸着下巴,瞅着沈昭,皱着眉头说道:“主人,按理来说你受了伤,我作为你的妖仆理当照顾你。可我怎么瞧着你气色红润,中气十足了?”
沈昭靠在已经恢复原状的枯木下,眼睛疲乏得紧,便恹恹地说道:“受的伤多了,身体便没有那般脆弱了。”
沈昭伸手进胸口,利落地取出两个巴掌大小的布袋,布袋上都是浓稠的血液。她瞧了一眼,布袋被刺穿,穿口正好是三指宽的剑宽。
“还真是恰到好处。”沈昭随手将两个麻袋扔进花丛。
“主人,难道你早有预谋?你猜到苏砚会刺你两剑,便事先绑了两个血袋在身上?我就说主人今日身上格外有料。”鎏镜直挺挺竖了个大拇指,眼中似是含了光,熠熠生辉,匆匆瞥了眼沈昭的胸口,“不愧是我九尾狐的主人,就是同别人不一样,睿智聪慧。”
沈昭脑仁一抽一抽的钻心疼,无暇回答鎏镜,只能揉着太阳穴,试图缓冲痛感。
鎏镜盘坐在沈昭身前,伸长脖子凑近问道:“主人,先前我以为你同苏砚只是随便的闹闹矛盾。可今日你却杀了苏砚他父亲,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两到底在做什么?闹别扭不至于杀人父亲吧?”
沈昭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手背贴着额头,滚烫的要命。她深感唏嘘,以往她这副身体从来不生病,距离上次发烧还是小时候同顾听雨在抚云台胡闹那次。
当真是久了啊,久到她记忆模糊,久到故人只能缅怀。
真的好累,前所未有的累。
鎏镜单手搭在沈昭膝盖上,说得越发起兴,“主人,难道苏砚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怨,这么久以来你都是佯装心悦于他,然后等他对你用情至深时,再杀了他父亲,让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中?”
沈昭只觉眼皮像是抹了一层面糊,黏糊糊得睁不开,耳边是鎏镜蚊呐般的嬉笑声。
时间被拉伸,沈昭看见顾听雨,他站在一堵高不见顶的血墙下。
她问他:“听雨哥哥,你怎么变样子了?”
顾听雨莞尔一笑,脸颊上沾了两点血迹,却难掩他的清秀温雅,他说道:“因为我长大了,阿黛也长大了。”
她便说:“原来是我们都长大了,我一直憧憬着,长大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如今见到了,果真是美男子。让人忍不住想嫁给你,做你的夫人呢!”
顾听雨笑意未减,可她的视野却愈发的模糊,她大喊道:“听雨哥哥,我怎么看不见你了啊?你记得要来找我啊,我们玩捉迷藏。”
“阿黛,我永远都在。”
终于沈昭坠入永久的黑暗中,所有的记忆统统尘封。
这一觉沈昭睡得十分不踏实,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过这相比于神魔剑气折磨人的程度,真是小巫见大巫,以是沈昭恍恍惚惚也都睡着。
只是依稀听到,恍惚间有人叫她阿昭。
阿昭,阿昭……
谁又会这般称呼她了?
这一夜,沈昭难眠,仙门百家刀光剑影。
中州东南,吴郡水云阁。
众人入梦时,零落排布的莲花池中泛着黑气,很快,黑气飞窜而出,形成傀儡。眨眼间,水云阁每一处地方便都出现了傀儡。
这些傀儡脸上仅有一只眼一张嘴,其余地方均被黑气遮盖。
傀儡嗜血,四处屠杀,水云阁清澈的莲塘已然被鲜血染红,被丢进去的傀儡尸体折断了绽放的莲花。
顾枕诗匆遽问:“阿爹,阁中怎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傀儡?”
顾长风凝神看着身体似虚无一般,可吞噬修为的傀儡,说道:“傀儡术第十重,湮灭之身。”
“傀儡术?”顾枕诗思索了下,顺便蓄力一脚踢翻杀过来的傀儡,“可是两派大战时的魔道大军?”
“嗯。魔道大军仅仅只是第三重傀儡术,千军万马。”顾长风定神沉思,冷声说:“傀儡术乃仙道禁术,早就失传,如今非但频频出现,反而连这湮灭之身都被炼制了出来,此事不简单。”
“阿爹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顾枕诗回眸便是满园厮杀,“目的是要让整个仙道覆灭?”
“难道是他?”顾长风喃喃说了句。
顾枕诗听不太清,便也没再多问,反而催促道:“阿爹,我们现在不是思考是否有预谋时候,这些傀儡若再不想办法解决,水云阁今日怕是要玩了。”
顾长风却是一笑,在顾枕诗后脑勺拍了下,打趣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日我便来个,傀儡来势汹汹,定叫他有来无回。”
只见顾长风突地升空,踏空而立,单手结印。
墨绿色的修为在夜幕下竟无比显眼,顾长风一手负在身后,结印念道:“万方潮来百鸟迎,汇水姑苏人不伥,天光云影一剑开,我身不死炁不消。”
陡然顾长风身后出现一个太极阵法,八方卦象纷纷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