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天黑得早，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暗下来，书房内没点灯，显得有点昏暗，只有窗户对着的书案那边有些光亮。

纪玄易就坐在书案后，借着这一点光亮看着手里的奏折，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认真，都忘记点灯了。

顾言舟进来的时候没有故意放轻脚步，纪玄易听见门口的动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来人后，又什么都没说，就继续低头看奏折去了。

顾言舟见状缓缓走过去，心里默默感叹道：果然是生气了啊。

若是往常，纪玄易才不会是这个反应呢！

他走到纪玄易面前站定，见后者还低着头看奏折没理他，于是他看了看那唯一透着光的窗户，紧接着便若无其事的往旁边挪了一步，直接就把窗户挡了个严严实实。

让你看奏折不理人，给你光挡完！

光都没了，纪玄易也着实是看不下去了，他无奈的把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抬头看着面前逆着光只看得见一团黑影的人，轻声问道：“干嘛？”

顾言舟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有点招架不住，一瞬间心里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稍微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点，给纪玄易露了一点光出来。

纪玄易看着他这小动作，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着，然后又耐心的问了一遍：“怎么了？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嗯，”顾言舟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闻言就微微的点点头，说道：“来给你送点心的。”

纪玄易闻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点心，又问道：“你特意去买的？”

“嗯。”顾言舟老实的又点了点头。

纪玄易声音里带了点不明显的笑意，又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买点心？今天又要喝药？”

“不是……”顾言舟又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喝药用的，就是……”

纪玄易在黑暗中直直的盯着顾言舟，眼里满是笑意，哪里还有刚才不理人的高冷劲。

但这黑灯瞎火的，后者并没有注意到，而是认真的想了想措辞，继续补充道：“……想让你开心一点……”

纪玄易闻言一顿，随后又轻声问道：“为什么要买点心哄我开心，你觉得我不开心了吗？”

“嗯，”纪玄易突然就化身成了个“十万个为什么”，顾言舟也没觉得不耐烦，而是认真的回答着，毕竟哄人就应该有个哄人的样子嘛。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老实回答道：“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开心，就想买点点心给你，吃甜的可以让人心情变好，这样你应该会开心一点，”

纪玄易此时感觉心里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在这黑暗中悄无声息又肆意张狂的蔓延着，最后全部归结到面前的人身上，好像突然间，那些凭空生长的妄念都有了归宿。

他突然很想抱抱这个明明身处黑暗，却也能带着万丈光芒的人，想告诉他，其实他的悲喜都系在了一个人身上，唯一的解药便是他了。

但他不能，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过去，身上沾染了太多不幸，他不能那么自私的去把一个时刻都发着光的人拉下深渊，也不能让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看到他不堪的一切……

可能就像现在这样，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很好了。

纪玄易压下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努力平静的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顾言舟惊觉这是一道送命题，脑袋飞速运转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