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周围什么风声,水流声,远远的村庄上的人声狗叫,都没了,只有那乐声,叮叮哐哐,嘀嘀嗒嗒,吱吱哇哇地响,虽然这些声音单独听其中一种,要不了几分钟,人就会烦躁不安。
但现在这些声音,被揉合到了一起,竟然如此的美妙,甚至让天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躲在石碑桥下,给自己演奏呢。
他就很高兴,把那个大铁箍给收起来,斜着挂在自己的肩头,顺着河堤往北边跑出去十来米的样子,然后爬在河堤上,往那石碑桥下看。
为什么不下到河里看呢,是因为,自小天良就被水淹过几回,要不是边上有人给薅出来,早就被淹死丢了小命呢。所以家里大人,上至奶奶下至哥哥,都极为反对天良一个人跑出去玩。如果出去玩了,不能靠近水边,否则回家,打得屁股开花。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所以天良就爬在河堤上,往那石碑桥下面看。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看到,可那美妙至极的声音,仍声声不息地往外传,听得天良满耳满心都是。
正在天良往南边的桥下看时,他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不知道是刮了一阵怪风还是什么,他就感觉到,这哭咽河东边的河岸上,从北往南,走过来一队人。
那些人,很奇怪,都穿着麻包袋子剪开来做的衣服。打头的是拿着一个大喇叭,嘴巴鼓得跟那些气蛤蟆的嘴一样,不停地一鼓一鼓,那喇叭就发出吱吱哇哇的声音。
后面的两个人,也是同样的装束,双手捧着一长一短两个多孔竹笙,也在吹着。后面有人脖子里挂了一面鼓,双手各拿一个鼓槌,在和着点,间或敲一下。
再后面,有人拿了梆子,就是两根大头棍子,也是偶敲一下,最后则是三四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掩着面,跟着这些吹打的人往前走。
很奇怪,这些人都是掩着面的,天良就爬在西边河堤的深草中间,看着这群人慢慢地就跟电视里的那些不动而走的人一样,在往南走。
而这些人看着很机械的敲打声里,天良就听出了那桥下乐声的味道来。也就在这时,他又往那石碑桥下看了一眼,好嘛,也不知道从那桥面下面掉下来个什么东西,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水里,然后水花四溅,顺水南流。
天良倒没有想到什么灵异事件,毕竟现在还是大白天,可是,这些人慢慢往前飘着,飘到那石碑桥边边上时,就跟凭空消失一样,这些人,整个儿就没了。
就好像那石碑桥会吸人一样,把这些人给吸没了。天良觉得太奇怪了。那乐声,也是跟着一下子就消失了,声音失去的那叫一个快啊,本来满耳鼓的乐声,转眼没了。
天良就觉得今天自己看到了西洋景,马上爬起来,推着自己的铁箍顺着那条东西大路,飞快往家里跑,一直跑到村东头那个烧砖窑边上,才看到了那个捏着一根会冒烟的包谷叶绳子的老头子,也就是梅龙镇有名的三鞭子。
天良一看到这个人,他叫这人三伯的,立刻就扭头往东边看,整条东西土路上,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到处流窜。
那个三鞭子,一手捏了一个冒烟的包谷叶绳子,一手扶了一个铁锨把,铁锨另一头挂了一个捡粪的撮箕,现在这个三鞭子正迷着眼睛,站在那窖边的避风处,正在吹那个包谷叶绳子呢。
就见这三鞭子撮着掉了眼的干瘦的嘴,吹了好几下,把眼泪都给迷出来了,才把那包谷叶强子给吹着,然后那长眼袋往那火上一怼,嘴里吧嗒吧嗒吸几口,美得这老家伙都要呻吟出声来。
天良觉得这老头子有病,要不然,谁会这样吸烟。他也没有理会这老头子就推着铁箍,一口气就跑回了家。
然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听奶说,天良是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由老爹背着去了北山请了那个黄神婆给念了咒才慢慢不再发烧。
现在天良想起这个事,犹在眼前呢。可是,那么土路却没了,只有一个石碑桥还在。只是,现在的石碑桥,早已经被天良开发梅龙山的施工队给重新修成了一座漂亮又而宽阔的大桥了。
只是现在路都没有,天良修的这桥,也只能用于自己梅龙山平时出货进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