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老僧对面，莫玄点了点头。
莫玄注意到，随着老僧净惑的讲述，四周的阴气变得浓重起来。
“从他讲述他妻子死的时候，周围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莫玄伸手拿起石几上的茶杯，先前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已经变成了黑色，微微抖动，黑色的液体也缓缓摇动，看上去像是油脂一类的东西。
“尸油？”莫玄脑海之中下意识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莫玄杯中的茶水，就散发出了浓郁的阴气。
血煞功运转，莫玄手掌表面附着上一层淡淡的红光。
啪！
茶杯破碎，里面的液体在血煞功侵蚀之下，瞬间变成了可以吸收的阴气。
阴气涌入手臂，在莫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可以吸收？”
莫玄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运转起鲸吸诀。
顿时，以莫玄为中心，周围浓重的阴气缓缓朝着莫玄汇聚而来。
丝丝缕缕极细的阴气涌入莫玄体内，如果不仔细感知的话，甚至都察觉不到。
融合了仙寿十炼的鲸吸诀+，由于没有了副作用，莫玄施展起来并没有限制，任由这些阴气汇入体内。
“这样坐着吸收的效率比起直接动手接触还是慢了不少，但胜在长久……”
莫玄坐在老僧净惑对面，就这样一边听着对方讲述下去，一边缓缓吸收着阴气。
……
靠着墓内的墙壁，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当我醒来时，墓内的长明灯明显变暗了不少。
一股难以形容的饥饿感从我的腹部涌上，我又冷又饿，当时就想着，就这样饿死在墓内也好。
或许是坐了大半个时辰，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我也从来没想到当一个饿到极致时，会变成那样……
我那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饥饿支配着我，我在墓中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但，刚修好的陵墓，连老鼠和虫子都没有，我又能从哪里找吃的？
说来奇怪，我那时并不怕死，但我真的饿疯了，我听说饥荒年代时，有人吃土充饥。
当时刚有这个念头，我扒着墓中的土和灰尘，直接塞进了嘴里。
我其实并不想吃的，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将墓中的土都吃完了。
老实说，吃土并不能充饥，我只感觉肚子变沉了，但饥饿感从未减轻。
我实在找不到吃的了，我怕等会儿自己饿得没力气了，所以，我将掉在棺外的芸娘重新放进棺材之中。
芸娘的脸已经浮肿得面目全非了，我搬动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噗地一下，芸娘的脸蛋就破了，脓水流了出来，溅在了我的脸上。
看到芸娘变成这样，我突然发现，我想不起芸娘生前的样子了。
记忆中的面孔全都被替换了，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用力地回忆。
晨起时，芸娘想要赖床，窝在我怀里，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但当我看向芸娘的脸上，已经变成了浮肿破烂的尸脸。
我在园中看书，芸娘在那颗桃花树下做女红，我故意等她入了神时，走到她身后，想要吓她，结果芸娘回过头来，那张破烂的尸脸上，是我弄破的伤口……
……
所有的回忆全都变样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还爱着芸娘。
这种想法让我很心痛，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真的，芸娘去世之时，我都没哭得这么厉害。
哭了一阵后，我平静了下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一股肉腥味在我舌尖绽开，暂时被我忘却的饥饿感，以一种更强烈的形式席卷而来。
我在想，哪里来的肉腥味？
是我的眼泪吗？难道我哭出了血泪？
我摸了摸脸，手指上，并没有血，却有点发绿。
我想起来了，那是芸娘脸上炸开的脓液！
我有些犹豫，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我把手指凑近鼻尖，我只是想要闻一闻。
肉的味道，在我手指尖萦绕，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香的东西。
我犹豫着，伸出舌头……我只是想要舔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肉味。
在舌尖碰到手指的那一刻，我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我……我从来没有尝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强烈的快感，还有饥饿感，在这一瞬，让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手指一阵刺痛，这种疼痛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看到我的手指，只剩下骨头了，上面的皮还有肉，都没了。
我突然感觉到我嘴里有一个东西，我伸手取了出来，那是一片指甲！
我不敢相信，我……我把我的手指给吃掉了！
我被我的举动吓到了，我觉得我不是我了，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人，是一个怪物！
是……鬼！
我拖着身子，靠近芸娘的棺材，我向她倾诉，向她解释……
我希望我深爱的芸娘能够原谅我，生前，我是那样地爱她，死后，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变得这么美味。
我先是轻吻她的脸颊，然后开始吮吸……
……
净惑的故事讲到这，四周的阴气已经浓重到让地面都结冰的程度。
“怎么不讲了？”
坐在净惑对面的莫玄，有些疑惑地望着对方。
此时的净惑，身材变得枯瘦，右手的中指也没了。
“施主，你没觉得饿吗？”
净惑抬起头，一双眼睛之中冒着幽幽的绿光。
“饿？”
莫玄皱了皱眉，对方这一提醒，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很饿。
但，这种饥饿感，相比莫玄之前修炼鲸吸诀时所产生的饥饿感还是差远了。
“我讲的故事……是真的，因为，人真的很美味！”
净惑的话音一落，莫玄心中竟然产生了尝一尝自己手指的念头。
当然，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那点突然产生的饥饿感，莫玄现在还能够压制得住。
“施主，你不想尝一尝吗？”
坐在对面的净惑突然伸出没有中指的右手朝着莫玄的手掌抓来。
啪！
莫玄伸手拿住了对方的手。
“施主，你……”净惑惊讶地看向莫玄，似乎很意外莫玄还能出手。
莫玄扣住对方的小臂，双目紧紧地盯着净惑，“我最讨厌的就是讲故事讲到一半就停了！”
“施主，果真是奇人也！”净惑脸上露出笑容，双目之中的绿光突然炸开！
整个草亭瞬间被绿光笼罩，在这一刻，莫玄压制住的饥饿感，再也控制不住了！
极度的饥饿之下，莫玄双目变成了绿色，全身因为饥饿都颤抖了起来。
看到莫玄的变化，净惑笑了起来，“人间极致的美味，只有在这种程度的饥饿之下，才能体……”
嘭！
话还未说完，净惑被莫玄抓住的小臂，直接爆开，化作了一大团阴气涌入莫天体内。
鲸吸诀运转之下，四周的阴气不停地汇入莫玄体内。
此时的莫玄，双目之中的绿光变得越发明亮。
但，奇怪的是，莫玄并没有想尝一尝自己手指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