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力量让我摔了个狗啃泥，待我从地上爬起，冯佳凝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大货车撞完人绝尘而去，不见踪影。我赶紧上前察看，冯佳凝紧咬牙关，半天没有动静。待热心群众打完急救电话、救护车来把人拉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驾鹤西去了，如她的性格一样，走的刚烈而果决。

望着冯佳凝被推进太平间的情景，我如似梦中，口渴得厉害，浑身的气血也仿佛被抽干一般只剩下骨头架子。两位交通警察来得很快，在医院的走廊里对我进行了问询。我有气无力地将车祸发生的整个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怀疑，感觉不像是简单的肇事逃逸，更像是提前安排好的蓄意谋杀，只是没想到冯佳凝在关键时刻救了我。负责记录的小警察把笔记本一合，说道：“这得等我们同事对交通事故现场进行勘验、检查之后，再做定论。真如你所言，我们一定会请刑警队的同志介入立案侦查。”

“我们就是刑警队的，不用请。”说话间，高虎带着个便衣跟班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都是公安系统，高虎平日里又那么高调，小警察自然认识，赶紧给他敬礼，然后汇报工作情况。

听完小警察的汇报，高虎笑意涌上眉梢：“哦？这里面还有蓄意谋杀的事情，”用手一指我，“把他铐回去，好好审问一下。”他身后的跟班真听话，立马要给我上铐子。

老子心情本来就不爽，他们还找茬刺激我，当然不能答应，血脉登时喷张开来。用力一推，便衣跟班被我推得倒行五六米，然后一脑袋磕在木椅上直接昏死过去。高虎见了我的身手大为震惊，赶忙把配枪掏了出来，刚打开保险，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定睛一看，来者一行四人，为首一人正是国振江，身后跟着林局、王剑冰和罗天宝。一见国振江，再也绷不住，我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冯佳凝正直、勇毅、善良、爱干净，一个相识不过半日的女孩，为了救我这个贪生怕死、爱钱如命的烂人失去了鲜活的生命，我不敢相信，不能接受，不敢面对，我真该死，不值钱的眼泪“哗哗”地流……

哭够了，嚎累了，我被送回了招待所。看着碎裂的门框，仿佛冯佳凝还在身边，钻进被窝，我的眼泪又来了，多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有一个人在呜呜地说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砰”地从床上跃起，抬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我的床前，像颜春兰，又像冯佳凝。

我的汗毛当即立了起来：“颜老太太，你可别吓我，你的事情也不是没给你办，实在是找不到，阴差那里我也帮你说过好话，他们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

黑影还在呜呜地说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是佳凝姐吗？我知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我该死，都怪我……”眼泪冲出眼眶，我又开始哭上了，“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正哭着呢，感到有人在后面拍我的肩膀，我又是一激灵，没等回头。电灯“啪”地被人打开，原来是王剑冰来叫我起床吃饭。我看看窗外，天已经大黑；再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晚上九点十分了，没想到我从医院回来后睡了这么久。揉揉眼睛，我的眼窝还是湿的。再看王剑冰眼眶通红，他和冯佳凝的感情要比我深得多，自然伤心难过。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他是怨恨我的，从他愤怒的眼神看得出来。但现在能放下成见来叫我出去吃饭，足见放荡不羁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相当宽容的心。我心里堵得慌，根本吃不下饭，就让他自己去吃，说想一个人待会儿。

“干咱们这一行的，哪有几个能得善终的，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见得多了，你就知道了。随山没啥人了，佳凝姐为了救你而死，除了不太值，也算是死得其所。走，吃点饭去吧，一会儿咱们还有任务。”

王剑冰虽然在安慰我，但我的内心更堵了一些。我知道自己命贱不值钱，也别当面说出来呀。既然他说还有任务，我不能再扭扭捏捏，更不能像从前一样啥事都往后缩。擦干了眼泪，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我现在的命，不再属于我，有四分之三是属于佳凝姐的，还有四分之一属于那不知道还认不认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