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再稍微伺候小官人，亡夫也会原谅她吧？

何况没了官人，找不到靠山，她们这辈子也很难活成人样。

“你们怎么会躲在这里打猎为生呢？”

许辰的话打断了李静芳的沉思。

李静芳暗暗松了口气，觉得依附许辰的机会来了。

她惨烈的苦笑道：“如果世道好，谁想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是黑石村杨家的佃户，杨天顺连年加租，让佃户们难以为生。若不给他干活，还要被打。”

抹了把眼泪，李静芳终于获得了许辰的悲悯和同情。“杨天顺的很多佃户都逃了，有的是去县城务工，有的去别的村寨讨生活，更有人做了乞丐。”

许辰点点头，悲悯道：“不错，在这年月，百姓种地养活不了自己，还要被地主胁迫干活，他们当然会逃！那些流民也是损失的劳力。导致越来越多的田地荒芜，越来越多的人饿肚子，不断恶性循环，最终叛民四起，血流成河。继续恶性循环，直到王朝破灭。”

话说宋朝是个不阻止土地兼并的王朝，甚至鼓励贵族进行土地买卖和兼并。

立国之初，雄才伟略的赵匡义为了释兵权，鼓励贵族放弃军、政大权，回老家兼并土地，此举是没有问题的。

饱受五代战乱之苦，中原民丁凋敝。

若执行唐朝中前期的“均田制”，一个百姓能得几十亩至百亩土地。

一户人家也就那几个能耕地的壮年，哪里有能力把这么多土地给干起来。

贵族把宽裕的土地集中，招募擅耕佃农，大力发展农耕技术，尝试协调人力资源，共抗天灾，的确是对当时大有裨益。让农业技术飞速发展，农业税收疯狂提升，贵族越来越有钱，朝廷和百姓也不会饿肚子。

后来人口发展太快，农民耕地不足，土地兼并所隐藏的阶级矛盾开始日益凸显。

可宋朝历代皇帝都是搞钱小能手。

随着商品经济的兴起，不具备耕地的小农化身工人也饿不死。

退万步说，国家也在养活没饭吃的农民，各地的厢军其实就是国家养的闲农。

可是到了如今这年代，天灾不断，人祸横行，奸臣乱朝，昏君大兴土木，国库严重亏空。

国家养不起那么多厢军，就连禁军都饿肚子。

地主和农民的矛盾就无法掩盖了，导致流民遍地，盗贼猖獗。

无数农民破产，变成了饥寒交迫的佃户。

农民是怎么破产的？

就拿许辰来说，许家祖上其实也没那么差劲，据说也有好几十亩良田。

王安石的青苗法推行下来后，当地衙门为了自身政绩，逼迫许家老祖向衙门贷款买青苗。

来年却惨遭天灾，颗粒无数！

向衙门的贷款还不起，一家老小没饭吃。

许家老祖不得不把几十亩良田贱卖。

卖了良田还是不够一家人填饱肚子，就开始发卖十四五岁的孩子！

据说当世有个姓许的进士及第，就是老祖当年卖掉的儿子的后代子孙。

许家现任族长还曾亲自拜访过他，试图让他帮帮还在受苦受难的族人。

可那许进士根本就懒得搭理。

而在黑石村破产的农民也比比皆是。

李静云的母族，因为三年天旱，最后穷的没饭吃，不得不把自家土地用五两一亩的价格，贱卖了去。

陈香说她官人沈峰的某个妾侍，曾经也是破产农民的女儿。

不仅把土地卖给了沈家，连女儿也发卖给了沈峰做妾。

还有吴熙茜她曾经也是破产农民的女儿……

农民没了土地之后，只好给大户人家做佃农，这就是农民破产的悲惨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