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就像要被冻住了一样,冰凉的,他突然停了下来,用力抹了一把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元淮,你哭什么?
他像是怔住了,盯着手里的水迹渐渐瞪大了眼睛,那眼眶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转眼通红,泪水绝了堤。
元淮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演变成一声凄厉的痛呼,接着他拼了命地往那边跑去。
奈何老天偏要和他作对,不堪重负的腿早已无力支撑,他一个踉跄,再次栽倒了雪里。
这次他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把头埋在雪里大声痛哭了起来。
随他追来的随从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捞了起来,“小公子……”
他自然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几乎可以预见发生了什么,刚叫了一声就没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元淮被他拉了起来,抬起脸看向他,头发不知道何时散了,被雪打湿粘在脸上,哪里还有平日里风光霁月的模样。
“元止,帮帮我,我有点没力气,你帮帮我,父亲母亲还在等我。”元淮颤着声音说道。
元止看着小公子如此,顿时心如刀绞,他的这条命是小公子救的,就连名字也是小公子给的,现今主子却在求他,叫他如何……
“小公子别怕,元止带你去,元止能带你去的。”元止强忍泪水,搀着元淮起来。
元淮用力的点了点头。
有了元止的帮助,元淮很快就到了府前,火势仍然不减,周围围满了前来看的还有救火的人。
一个人拎着水桶匆匆从元淮身边跑过,元淮想也没想,抓着来人的手,激动的问道:
“有人出来了吗?有没有人出来?丞相和丞相夫人出来了吗?”
那人估计着急灭火,被元淮打断了,有些着急的说道:
“哪能啊?从我来到现在就没看到有人出来,这火太大了,到现在都没灭,估计没人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元淮听到这话,惊的松了手,抬头看去,那块皇帝亲自提笔的丞相府的牌匾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漆黑一片,摇摇欲坠。
“父亲,母亲!”
元淮突然发了疯的往里跑去,想要冲进去救人。
元止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把拉住了他,抱在怀里跪坐在地上,怀里的人挣扎的厉害,就像是受伤的小兽死死盯着冒着大火的宅院,想要冲进去救人。
“元止,救救他们,父亲母亲,还有小丁他们都在里面,这么大火很危险的,救救他们。”
元淮紧紧揪着元止身前的衣襟,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断地哀求着,似乎是在希望谁能来救救他,救救他们。
“小公子,别慌,别慌,你别冲进去,在这等我,我去救火,我去救火。”
元止紧紧地抱了一下元淮,让他看着他他的眼睛,告诉他别自己去冒险,他会去的。
然后松了手,飞快加入了救火队伍。
元淮跪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来来往往的人从身边走过,看他虽然奇怪,但都没有停留。
耳边是火焰燃烧发出的霹雳声,身后是围观的群众的唏嘘声,可是这都不是元淮想要听的。
他忽然感觉到昔日母亲父亲慈祥的声音就在耳边,可那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看着眼前的大火,目光呆滞,眼泪仍然在流,但他没有感觉。
直到后来,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他看不见了,接着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戏已经结束,温与容听到导演的声音,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坐在那没动。
夏云知道他需要缓缓,也没叫他,刚才温与容的表现真的惊住他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温与容,而是感觉真正的失去至亲痛苦不已的元淮就在他眼前。
温与容是个真正的演员。
片场的观戏的人员也没有去打扰他,经过刚刚那一番,他们已经彻底被温与容的演技折服了,甚至痛他所痛,不自觉地落了泪。
刚刚中途需要补充背景的时候,冻的不行的演员趁着时间赶紧回来取暖,就只有温与容坚持留在雪地里,说怕是待会连不了戏,别人送来取暖也友好拒绝了。
说实话,真的挺佩服的,现在很少有人能为了戏做到这样。
温与容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仅是因为他入戏的原因,更是因为他对火灾有着本能的恐惧。
面前的这场大火引发了他的那段恐惧的回忆,哪怕现在已经被扑灭了,可是心灵上的冲击仍然存在,温与容有些控制不住,但是再给他点时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温与容将头埋在膝盖上,用力地抱住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一件衣服裹住了自己,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很暖和。
温与容抬起头看过去。
“戏已经拍完了,这里太冷了,别在这坐着了。”
祁初今天临时被老妈勒令过来给老姐送棉服,晚上忙完了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临走的时候不知道听谁说的,今天晚上温与容要拍重头戏,最近他对这个名字极其敏感,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导演旁边看了。
这部戏的女主是祁薇,祁家自然也是投资人,他与夏云导演也算是熟悉,见他来了,友好问好,并没有拒绝他的观看。
刚才温与容的表现他都看到了,说实话,他没想到温与容演起戏来是这样的,似乎更有魅力了,让人不自觉就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也只能是他身上。
他看到温与容作为戏中人痛苦的模样,哪怕知道是假的,心脏也不由得抽痛,他这是怎么了,变得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关注温与容,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为什么自从那次谈话过就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是看到温与容没出戏,独自坐在原地缓和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脱了外套给他盖上。
他这样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样子冻。
温与容静静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人,没有说话,是祁初,他意识到。
祁初看着温与容哭红的眼睛,有些心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安抚道:“没事了,都是假的,你是温与容,不是元淮。”
他还以为温与容没出戏。
温与容听到祁初温柔的安抚,感受到他的动作,不知怎么的一滴泪就流了下来,毫无预兆。
祁初被这滴泪烫了一下,有些无措,“真的没事了,你别哭了。”
说着抬手给他擦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尽,温与容就静静的流泪,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祁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红眼睛的兔子撞了一下,不然怎么会跳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