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怀疑，”

雪洛顿了下，没再说下去。

“怀疑什么？”

南风无痕追问。

“……怀疑，无痕，这世间，可有人真正见过神主？这浩瀚之内，你又可见神主真正掌管过浩瀚事务？”

南风无痕瞳仁因惊讶而收缩，“您是说？神主……”

“一切只是猜测。”雪洛抬手阻止，说道：“总归，这世间之事总要付出代价就是了。神主之争我无意参与，此方世界之争，也不是我该管的。”

“无痕，传令下去，本殿放弃本次考核，隐居避世，即日起封山，梁国也与本殿毫不相干，只要不扰了本殿的清净，任他们如何争夺，本殿都懒得搭理。”

“……是。”

南风无痕下去传令。

此后数年，仙山一片岁月静好。

山下梁王来求见过数次，但雪洛都没有出去。

不过，到底是雪洛避世居住的地方，数年来，梁国虽然割让了不少土地出去，但却是神奇地一直没有被吞并，也没有别的神来占据这个国家。

第三年，仙山中来了位熟悉的故人。

刚泡好的茶被人抢过杯子，雪洛也没生气，只是拿着茶壶给他添上。

连饮三杯，云天方才停下来。

在石桌旁坐下。

“还是雪兄这里清净，如今这乱世之中，这样的地方可找不着了。”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雪洛看了他一会儿，道：“其实不难找，只要隐居起来，自己造一个便是。这对我们而言很容易。”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

突然，笑声突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在笑，可听起来却让人无端失落。

“……哈哈，还是雪兄看得通透。可惜啊！如今外面的那些人，都已经疯魔了！”

看着一贯性情疏朗的云天露出落寞的神情，雪洛也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云兄，饮酒吗？”

“好。”

雪洛让南风无痕去将酒取出来。

这是他前些日子无聊，用山上的鲜花以神力炼制而成，将将才封存了两年，就只是比普通凡酒略好一些。

好在的是，云天也没在意这些细节。

连饮了两坛后，他自己先讲了起来：

“我刚落入这世界之时，是在一处小村落，我当时没有防备，竟是着落在一户人家的猪圈之中……万幸，我在踩破屋顶的那刻连忙瞬移，这才没踩到猪的排泄物……”

“但是，那户人家的狗发现了我，之后，整个村庄的狗都疯狂叫了起来！村里人拿着锄头扁担出来，将我团团围住。”

神能当得如此狼狈，也是难得了。雪洛笑了笑，撑着头听他说后续。

“……后来啊，幸好我这张脸还算生得不错，那村里的小姑娘妇人都为我求情，这才让他们放过了我……”

之后，云天又跟雪洛讲了他在那村子里的事。包括帮人修好屋顶，义诊，还有小姑娘给他送花……

“为什么不用神力？”

雪洛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问道。

云天愣了一下，随即道：“其实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这不是怕吓着他们吗？”

一个神，害怕施法会将凡人吓到。

雪洛拿杯子的手顿在半空，盯着云天半晌，道：“云兄的境界，倒是让我等难以企及。”

云天摇头，轻笑了一声。

“呵，不过是犯傻罢了！我后来，又去了别的地方，这世界的凡人很聪明，他们发明创造了很多的东西：美食、美酒、杂耍、舞蹈、歌曲……开始的时候，我每天寻一处最好的酒楼吃菜，去最好的茶楼听故事，听曲、看舞……他们，真的都很努力……

雪兄你知道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瞧着那些唱曲跳舞的，可能比我们神族的乐女舞女远远不如，可她们却是从小练习……那些做菜的，往往要跟着师傅学习打砸好几年甚至上十年，师傅才会教给他们自己的看家手艺。”

“他们……明明那么的努力生存，他们辛苦奋斗，娶妻生子，原本，他们都有幸福的家庭，或者即将建立幸福的家庭……”

“……可是，我们的到来，将这一切都摧毁了……”

“……妻子失去丈夫，母亲失去儿子，每天都有无数座城被攻破，无辜的妇孺被杀害……”

“我试着救过人。可这整个世界都在发生战争，我能救百人千人，可我却救不了这整个世界的人！”

“我停止了游历，带着救下的那些人一起寻找新的家园……可我却不会治理他们，我给他们种子，帮他们引水灌溉，催生果木粮食……然而，我救下的人却因此不愿劳作，他们都盼着我给他们食物。还有的人，开始欺凌妇女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