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揉了揉额头，对徐嬷嬷道：“你留意着秋姨娘那边，别让她再弄出什么风波，我可不想在这个关头，闹出主母打死有孕的小妾这种丑事。”

“奴婢会尽心的。”徐嬷嬷见钱氏憔悴了不少，心疼道：“你要多保重，夫人。”

钱氏看着徐嬷嬷关怀的眼神，心底一暖，对她道：“我无事，不过是被姐儿给气到了。等一会儿，气性过去了，也就好了。”

徐嬷嬷能说什么？两个都是主子，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只会徒惹主子记恨。“那奴婢就退下去了。”

钱氏点点头，等徐嬷嬷退下去，就想回屋看看女儿，一回身，就看到女儿站在圆光灯罩底下，神色迷茫。

钱氏上前，摸了摸女儿幼嫩的脸颊道：“怎么了，睡得不好么？”

钱氏的手有点冰凉，一触到秦云依的脸蛋时，秦云依就下意识往后一躲，钱氏的心微微一痛，然后故意将自己的手搭在另一只手背上道：“要不要让厨房的人，给你弄点吃的。”

“娘，对不起。”秦云依小声道：“我刚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看着女儿如小鹿般担忧的眼神，钱氏笑着道：“没有，做母女的，哪有隔夜仇的。”

“可娘的手好冷。”秦云依突然换了一句话，“我刚刚睡醒，被你一摸，就好像…”

剩下的话，秦云依不用说，钱氏也明白。于是她讪讪道：“倒是娘想得不周全，你刚刚睡醒，全身正热乎着，我这手冰冰凉凉的，难怪你会后退。”只要不是有意躲避自己的触碰就好，钱氏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姐儿，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母女俩都有意避开之前的事情，努力营造出与平时一样的氛围，不过，也不知道是太过刻意，还是说彼此还有心结，两个人的心中，始终都有一些膈应。秦云依草草回答了几句，然后就告别母亲回自己的屋去――

一出钱氏的院子，秦云依就看到一轮明月从东边缓缓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树叶沙沙作响，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陡然让人生出一丝恐惧。

秦云依踩着月光，仿佛回到自己做厉鬼的那个时候。犹记得那些日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在月下漫步，然后再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发呆，心里总是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

结果，当道长终于替她结束了那种生活，她却又怀念起那段日子。做鬼的日子，永比做人的日子单纯，因为鬼不会算计。

人死了，剩下的东西就变得简单，要么恨，要么爱，除去这两样，还能有什么追求？要银子么？地府用不到，要名利么？做鬼的人还要名利做什么？

秦云依绕过长廊，走到汉白玉小桥上，低头一瞧，就见盈盈绿波里映出自己的面容，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时候，猛地瞧见绿波里飘过一道红影。

她浑身一抖，立即抬头望向四周，哪有什么影子，分明是自己的幻觉。

揉了揉眉心，一抹疲倦袭上了心头，斗了这么久，为了是什么？

秦云依开始问自己，难道只是不甘心么？不甘心惨死街头，不甘心偌大家业被夺走，不甘心自己的夫君成了别人的相公，还是说是因为平哥儿的死，对自己来说，是永远无法抹平的痛么？再世为人，她步步为营，到底为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