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秦府的后巷站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粗布青衫的,戴着一顶斗笠,看不出样子。
此刻他低着头,用手指敲着门,然后又停了下来,等着人开门。等了半晌,还是没有人开门。那个男子才记起,家里是到了用饭的时辰,若是没有出乱子,那么,此刻的三婆也该在用饭,于是他站到后门的垂檐下,耐心等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再敲敲门。
这次一敲门,就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然后门砰地一声打开了,那个婆子探出头,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门口,就大声嚷着道:“你是谁啊,怎么敲后门?”
秦府的后门,一向是由三婆看着,三婆年纪大,力气却不小,平日里守着后门,是不轻易让丫鬟或者小厮接近了。外头若是有什么人,想递话给府里的丫鬟或者小厮,都是托三婆来传话。
换句话说,这个后门的门房也是一个油水十足的地方,不过三婆素来不会乱了规矩,从不曾在这上面坏了规矩,秦朗和钱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很多人会奇怪,后门由一个婆子来把守,不会给人可乘之机么?其实,这个担心是没有用的,就如大门那边有个专职的门房,里头不但有年纪大的婆子守着,也会配着一些身强力壮的小厮把守着。
后门也是如此,秦府的后门共有三个,就是说,三婆是守在最外间的,里间还有两道后门,每道后门都有婆子守着,这后头两道,每道都由十来个婆子轮流守着,选的婆子都是力气大,满脸横肉的那种,让看的人心生畏惧。
那青衫男子步上前,微微抬高斗笠,对三婆道:“是我。”
三婆听到声音,再看看那面容,双手抖了抖,正要喊出声的时候,秦朗用食指挡着唇上,对她道:“三婆,切莫出声。”
三婆的眼里闪着泪花,老爷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来,对她也不错,她对这个主子也十分敬重,听到他的噩耗,她还骂道老天爷不长眼睛,如今老爷回来了,居然是这副模样,她怎能不心酸?
不过,三婆不糊涂,老爷既然这样打扮回来,必然有缘由,于是瞅着四下没有人,就把秦朗拉进去,然后合上房门,低声对秦朗道:“老爷,你为什么要走后门?夫人她…”
秦朗侧耳细听,见后头的门房似乎没有声音,就道:“那些人还没有回来么?”
三婆叹了一口气,道:“自从老爷出事的消息传来了,这些婆子,明着不敢怎么样,其实啊,一遇到机会就偷奸耍滑的。夫人见她们没有闹得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像这些婆子那么大力气的人,外头也难找得到。”
秦朗的眼神一黯,自己出了事情,底下的奴才不尽护主的本分也就罢了,居然也开始对主子怠慢起来。三婆见秦朗的脸色不好,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都是婆子不会说话,提这些糟心的事情做什么?如今老爷回来,是大好喜事,小姐和夫人知道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欢喜着。”
见三婆小碎步往前走去,秦朗连忙拦住三婆,对三婆道:“别大声囔囔,我这是偷偷回来的,若是被人知晓了,只怕就有麻烦了。”说着,秦朗压低声音道:“趁着现在其他婆子都没有回来,你把我偷偷带进去,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三婆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可她毕竟是个经历过事情的老人家,知晓老爷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盘算,就担忧道:“进去是没有问题,问题是,老爷你躲哪里去?”
秦朗冷冷一笑,道:“我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夫人的屋里,这事,除了夫人和小姐,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府里头,生二心的,只怕不止是那些婆子。”
三婆噤声了,这话里头透露出的风声,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她一个看后门的婆子,哪能掺和进去,于是她在前面带路,旁的话,也不敢多说。
进了秦府的内院,秦朗就去了三婆的屋子里,换了一件婆子的衣衫,因为秦朗的身形不算高大,这样一换,然后再低着头,戴上了斗笠,倒是有点像粗壮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