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棠恨自己是站在二楼,要不然的话,她一定追上去,问清楚他的名姓。
即使被人看不起,即使被人耻笑自己轻薄,只要能和他说上一句话,赵小棠真的愿意短寿三年。
看着那一身宝蓝色绣缠枝葵花的圆领衫逐渐消失在人海里,赵小棠的眼角落了一滴泪,被风一吹,不见了踪影。
余下的时间,赵小棠是没有心思吃东西了,胡乱的吃了几口,然后赏给一行和她同来的丫鬟婆子,临走的时候,买了几样糕点装在食盒里,就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到了赵府的垂花门口,见到有一辆褐色布缦马车停在那里,赵小棠心底闪过一丝狐疑,什么人来了?
瞧着这个马车的式样,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出来的。
努力压下心底的那股悲伤,赵小棠装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往府里走去。
还没有进入花厅,就听到赵老太太的笑声:“你这孩子,真真可人,比起我那个孙女啊,可还要贴心几分。”
赵小棠在外头听到了,心里冷笑,有本事,你自己多生几个啊?不过是个容不得人的毒妇,还配端着一副长辈的款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赵小棠的脚步却没有停,一进去,赵小棠就扬着声音道:“不知道家里贵客来临了,回来迟了,还请祖母和贵客恕罪才是。”
说着,赵小棠的眼睛就朝赵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女子瞅过去。
那个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白皙光滑,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水眸滴溜溜转动着。
她的头上梳着双鬟垂挂髻,用红色丝绳绑着,还斜插一朵大红的山茶花。
身上是穿着一件半旧的湖蓝色交领素面缎褙子,配着一条白绫细褶裙,腰间系着一条青色丝绦。
打扮简朴,却不失端庄,显然是家道中落的人家出身。“不知道这位姐姐如何称呼?乍一见你,就觉得眼熟得很!”
赵老太太听了此话,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是你的孙表妹,来,快来见礼。”
赵小棠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孙家早就落魄了,不复当年名门望族的气派,偏偏孙家的人却是打肿脸充胖子,人前人后都端着一副空架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姓孙似的。
这次,也不知道赵老太太发了什么神经,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请回来这么一尊泥菩萨,真不知道是供着好,还是说疏远点好?
思绪千转百折,脸上的笑意却不减,拉着那个孙表妹的手,赵小棠和和气气道:“在这里,可别见外,就当成自个家好了。若是缺什么了,尽管使人过来,我定然帮你补上去。”
那个孙表妹有点受宠若惊,望了赵老太太一眼,怯怯道:“姑奶奶和表姐的厚爱,雪华实在是受宠若惊。”
“有什么好受宠若惊的?”赵老太太冲着孙雪华道:“虽说隔房的,可咱们的上辈,却是一个房头出来的。你若是这么说,岂不是见外?”
赵小棠在一边看得很清楚,赵老太太对她又吹又捧,显然不是单单请她做客那么简单。
心思微微一转,赵小棠对孙雪华越发上心了。“表妹这身衣衫,瞧着单薄了一点,要不,去我屋子里挑一件,先将就着穿上,等针线房把衣衫做出来了,表妹再换也就是了。”
孙雪华红了脸庞,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那娇弱的模样,赵小棠看得都生了几分怜惜。
不过,赵小棠是什么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赵老太太的意图。
果然,这个老货安的不是什么好心眼,可怜见的,这么一个青葱欲滴的少女,就要被人送入了虎口。
想到钱氏和秦云依的手段,赵小棠的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本来以为是一场死局,她们母女俩却硬生生将局面打开了。其中的心机与手腕,赵小棠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