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棠起了一大早,带着红缨和蓝烟几个人坐着马车,往别庄驶去。
一路上,赵小棠都半垂着眼眸,不说话。想起赵老太太的打算,她的心底划过一丝冷笑。
这样也好,若是赵老太太成了事情,自己回去占点便宜也就是了。若是赵老太太事败,秦家的人迁怒,也不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就在她冥想的时刻,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惯性,让赵小棠的头不由自主地撞向了车壁。
疼痛的感觉,立即让赵小棠溢出了眼泪。红缨和蓝烟两个丫鬟也撞到了头,见赵小棠呼痛,心里一惊,两个丫鬟都扑过去看她。
赵小棠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心里升起了一抹压抑不住的怒气,这个车把式是怎么回事?有这样停车的么?
难道知道自己不受宠,就可以随意作贱么?平日里在赵老太太跟前受的气,靠着理智强行压抑下来了,却经过这次的撞痛,立即变成了熊熊怒火燃烧起来。
她想也不想,拨开两个丫鬟扶持她的手臂,撩开车帘,气势汹汹道:“怎么驾车的?你要是不会驾车,趁早给我滚回老家。免得日后出去,丢人现眼,还以为我们赵家破落到这种地步,连个车把式也雇不起?真真可恨!”
那个车把式是个老实人,站在那里半天,任赵小棠骂个痛快,也不出声辩解。
等赵小棠骂累了,车把式才不住点头哈腰道歉:“小姐,真真对不住,前面躺着一个人,小的怕马车会压过去,把人给压死了,就慌里慌张停了车子,真真是对不住。”
赵小棠的眼里闪过一个阴霾,好端端的人,会躺到路边么?该不会是一个死人吧。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赵小棠道:“把人拉到一边去,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这年头,人命值几个钱?”
在现代,有些司机撞倒了人,还要把人活活压死,路过的人,见到受伤的人,也当成没有看见的走过去。
人命如草芥,有几个人会真的把人命放在眼里?口口声声喊什么仁义道德,到最后却是道德沦丧。
赵小棠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说她自私,她自己也承认,反正死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就好了。
殊不知,救人一命,不但是一种美德,也是为自己,为自己的后代积点阴德。
人人若是都顾着自己,都像她这样的冷漠,以后还有谁会去善事,谁会在别人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车把式有点不忍心了,虽然现在的天气不是很冷,可一个人躺在地上,不是生了病,就是有了别的缘故。
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无视地走过去,车把式做不到。他梗着脖子道:“小姐,这是一条人命。”
赵小棠怒瞪了他一眼,道:“我自然晓得,不过,这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撞到的,难道我还要为他耽误了行程不成么?”
这个时候,一个婆子过来了,冲着车把式道:“眼下也就两辆马车,一辆小姐坐着,一辆是我们这些婆子坐着,都是女眷,怎么方便带人走?再说,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不晓得,万一半路上死了,岂不是晦气?”
“可万一这个人只是病了,兴许送到庄上,还有得救,也不一定啊?”那个车把式据理力争道。
另个车把式比他聪明,见到赵小棠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就对之前的那个车把式道:“好了,好了,你一个车把式,说什么话,做什么主啊?没有见到小姐在这里么?小姐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也就是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车把式噤了声,心里却是涌起一抹难过,这些主子,眼里哪有人命的存在。
每个人都是父母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能伸出一把手,为什么就不肯伸手援助了?
赵小棠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车把式,还想跟她理论?她是小姐,她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想着,赵小棠就回身坐好,不理会外头的响动。
那个车把式重重叹了一口气,才认命的和另外一个车把式将人抬到一边――
此时,赵小棠起了一丝好奇心,究竟是什么人倒在地上了?要知道,这里是荒郊野岭的,寻常人是不会轻易到这种地方的。
掀开车帘子,就看到两个车把式正搬动一个人,那个人的头垂下了,露出了一张俊俏无比的脸,虽然沾了草叶和血,但是五官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赵小棠的心,忍不住划过一丝哀恸!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眼看着两个车把式要把他重重抛到地上,看到他不断涌出的鲜血,想着这么一抛,他会再次受伤,赵小棠忍不住惊叫一声:“不!不要动!”
车把式的手僵直停在半空中,赵小棠不顾一切地跑下马车,仔细将他脸上的草叶拿下来,是他,真的是他!
想到自己差点错过他,差点害死了他,赵小棠忍不住颤抖身子,她对两个车把式道:“快,把人抬进去。”
赵小棠变脸的速度,让两个车把式面面相觑,早就听说这个小姐喜怒无常。却不曾想,居然会如此喜怒无常。
不过,作为下人,他们自然说不得他。正准备将那个男子抬到后面的车厢,赵小棠又拉住了其中一个车把式的手臂,指着她的车厢:“错了,是那个车厢,不是这个车厢。”
车把式更加诧异了,赵小棠身后的丫鬟和婆子也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红缨倒抽了一口气。兴许是红缨的反应提醒了赵小棠,赵小棠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车把式的手臂,顿时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