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就看到秦云依斜倚在紫檀木雕花卉纹罗汉床上。

背靠着金心闪绿大迎枕，穿着一件鹅黄色遍地金褙子，配着一条蜜合色罗裙，梳着桃心髻，正中戴着一支赤金镶宝石仙人吹箫簪子，耳垂上戴着一对赤金绞丝葫芦耳坠子。

杏眼柳眉，粉黛略施，神情慵懒，似乎刚刚睡醒似的。

可罗汉床上散落的书籍，又分明告诉白梅，秦云依根本没有睡过，而是躺着看书。

白梅垂下眼睑，扑通一声跪下去，然后磕头道：“请夫人责罚。”

与其等秦云依开口，不如她自己先求饶，作为细作，白梅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秦云依冷冷看着白梅，从她进府开始，白梅的表现处处可圈可点。

本来，秦云依对她有几分好感的，还想着日后重用，却不曾想，她居然是文帝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眼线。

当然，秦云依也不傻，皇帝的眼线那么多，区区一个的白梅，算不得什么。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白梅会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后巷门口打晕了自己，将自己扔向了马车。

若不是白梅身上的香气泄露了她的身份，估计自己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打晕了自己。

“白梅，你到底是谁？”秦云依单刀直入，不想拐弯抹角。

白梅的眼睛闪了闪，最后低头答道：“奴婢就是白梅。”

秦云依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可以欺瞒我吗？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真正的白梅已经死了，对不对？”

白梅闻言，将头垂得更低了。

秦云依端起手里的斗彩婴戏图杯盏，噙着一抹笑道：“我一直好奇，碧桃红杏，那是争破了头都要当姨娘，至于墨菊这个丫头，虽然没有和碧桃红杏一个心思，可对你家的侯爷，还是有那么一点心思的。”

“唯独你，却是恭敬有加，待人行事，那是样样都出挑，绝不会给人落下话柄。我刚开始的时候，真的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如今看来，你与人为善，不过是想知道更多的府里头消息，对不对？”

若是白梅真的是原来的那个丫鬟，没有理由对蒋宁一点情意都没有。

因为少女最容易对身边亲近的男子动心。白梅曾经服侍过蒋宁，纵然没有儿女之情，多少也有依赖之情。

可秦云依观察了这么久，总是觉得白梅对蒋宁淡淡的。

不，不对，是对侯府的那些旧人都是淡淡。

最初是以为志趣不投，如今想来，白梅是怕太亲近了那些人，会露出马脚吧。迫不及待鼓动红杏碧桃犯错，也是要铲除在侯府里的碍事的人。

因为这些人留着，迟早都会看出白梅是假的。

白梅抓住自己的衣襟，却不敢争辩一句。

秦云依吃了一口茶，将茶盖重重盖上去，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里更加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