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城郊马场,夫人给了下马威之后,黎妈不敢再像早前那般嚣张跋扈。先不说现如今老夫人都事事听夫人的,处处看夫人脸色,夫人如今是侯府的主事人,就说二公子爵位的事,如今也要靠夫人盯着,才能这么快入京。
黎妈就算早前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夫人,也得忍气吞声着。
她是先夫人留给二公子的老仆,二公子身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了……
就在阮陶同傅长歌对视的这一眼里,黎妈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大堆;而阮陶和傅长歌明显没有留意黎妈这处。
看到母亲来,傅长歌心中一声轻叹,硬着头皮出声,“母亲……”
阮陶轻嗯一声。
傅长歌要比四四和土拨鼠年长,自然知晓母亲不会真的无缘无故溜达到他跟前,简单嗯一声就完事儿。
果然,阮陶驻足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诗册上。
傅长歌会意将诗册递给母亲。
阮陶接过,简单翻了几页,带了一眼,轻声道,“岚玳告诉我,今日晨读的诗册是黄老先生挑的。能让黄老先生随身携带的诗册,肯定是古往今来的点睛之笔,好好诵读,稍后,黄老先生肯定会和你好好探讨的。”
傅长歌心里一咯噔,遂即脸色都变了。
傅长歌没有接话:“……”
不止阮陶,就连贺妈都一眼看出二公子脸色变青了,照说念书是二公子的强项,不知道二公子怎么会说起诗册就这幅模样的。
阮陶是知晓实情的。
但阮陶险些没忍住笑意。
倒不是因为捉弄傅长歌,而是觉得人类幼崽有时候真的是很有意思,各自有各自害怕的人和事。
譬如四四怕胡先生,长歌就很怕黄老先生。
况且,长歌这么聪明一个孩子,她这么一提,长歌很快就会意过来,她是故意的。
知晓他头疼同黄老先生在一处上诗歌课,她就特意让他晨读的时候专门读诗歌。
还特别点出这本专门找黄老先生拿的,黄老先生最喜欢,随身携带的诗册……
他又不傻。
母亲明显就是故意的。
而且,母亲的故意分两种。
一种是让人能察觉的故意;另一种是让人不能察觉的故意。
又很明显,母亲这次是第一种。
傅长歌心中无奈,大抵,母亲就是想折腾他,还乐在其中。
从小就有世家教养,不允许他当着母亲的面,做出明显的不悦。
傅长歌只能奈何。
在前一段家中出事,目睹母亲的运筹帷幄之后,对母亲产生的无条件尊敬和喜欢里,傅长歌第一次回到现实。
不得不重新带了一丝清醒。
母亲是好两日坏两日。
好的时候特别好,坏的时候又很懂戳人脊梁骨。
至于哪日好,哪日坏,没定数。
看她心情……
傅长歌已然看得清楚明白了,就不要再让母亲绞尽脑汁了。
傅长歌目光重新落在诗册上,艰难皱眉念着黄老先生最喜欢的诗册……
哎哟!
贺妈是越看头越大。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夫人这真是哪壶不开就专门去拎哪壶!
二公子刚才对夫人恭恭敬敬的,夫人要是不去说那两段话,二公子同夫人的关系还能一直保持这一路以来的亲近。
真是多余说那两句有的没的!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贺妈是一面听着,一面看得干着急,但赶巧今日所有的公子小姐还有管事妈妈都在苑中,贺妈自然不好当着这么多公子小姐和管事妈妈的面提醒夫人,那是逾越了……
但同样的,贺妈也看得出。
自从刚才说完那两段有的没的之后,夫人心情明显大好,整个人轻松得都像踩上云端似的。
贺妈头疼。
虽然她是夫人跟前的人,但也觉得夫人是在作妖!
而且自己作得很高兴!
阮陶当然高兴!
干嘛不高兴!
脑海里属于傅长歌那条头疼明显淡了下去,不要说踩在云端了,让她云端上练瑜伽都可以!
再一转眼,又走到了傅毖泉跟前。
哎哟~
阮陶就差喜出望外了!
同傅长歌相比,傅毖泉此刻的表情精彩得只能用苦大仇深来形容!